父,是澜京姜氏家主的嫡宗子姜改过,官居礼部郎中。
如果干年前,他曾是贤郡王钱靖的半子,娶了钱靖的幼女钱茹虹,伉俪恩爱,举案齐眉,正是一段韵事。
后来钱靖卷入夺嫡大案,被判以谋逆大罪,阖府几百口人尽数获咎,男丁抄斩,女眷赐死,仆众按罪定罚,知情介入者连累,蒙昧未介入者发卖。
出嫁女中,如果是介入此事的按罪定罚,未介入的则网开边。
虽是如此说,贤郡王府出嫁的六个女儿或是受了牵涉,不到半年的光景,种种意外死得只剩一个。
余下的那一个还长年称病,始终不见天日。
而钱茹虹,则是因为唯一的女儿意外病故,哀恸过分寻了短见。
安葬之时,又被姜氏族老以“非命之人分歧葬入祖坟”为由,一口薄皮棺材将母女俩悄无声气地抬出澜京,葬在哪里都不晓得。
次年,姜改过娶了鸿胪寺卿家的嫡次女,十里红妆,风景无尽。
钱氏母女自此被抹去在凡间的一切印记。
祁树用竹签将沙盒轻轻抹平,怜悯地看向姜如。
他早对她和姜二娘子的身份有所疑惑,却连续未能查到。
那是两个经死了多年的人,又是从未出过远门、弱不禁风的妇孺,只能任由他人搓圆捏扁,予生予死。
谁能想获得她们竟能逃出身天,并且隐居在此多年呢?
很主要的是,姜二娘子隐藏得太好了。
大约说,她是被磨难荼毒得变了形,让人只知她知书达理,殊不知她出身如此显著崇高,历史如此曲折。
姜如苦笑,难怪姜二娘子如此当心谨慎,始终不肯通盘托出。
现在她紧张质疑,什麽着她逃到外埠,碰巧遇到在生手商的姜二,姜二带着她们躲到这里的说法恐怕也掺杂了许多水分。
她乃至质疑姜二身份的着实性,一个人的长相气质再如何变化,也不至于亲爹娘和邻里全都不认识。
再看姜二娘子对待姜二,并不是为了逃命生计不得不采取缓兵之计,而是很有情绪。
很大的大约是,二人在澜京时便是很亲近熟识的人,是姜二帮助姜二娘子逃出身天,再滥竽充数姜二这个身份,一路来到守山镇隐居。
如果真是如此,姜二娘子的惶恐不安和忍气吞声;姜家老两口的软土深掘,半点不念亲情,她们姐弟三人与姜雪花、姜冬来等人长得完全不像便能回答得通了。
一通百通,江家药铺的叶掌柜为认定姜两姜二娘子手里藏有法宝也能说通了。
姜如蹙眉:“我其实连续很担忧,叶掌柜毕竟晓得多少,是否曾在死前将这些事告诉他人。”
倘如果叶掌柜把这事儿告诉他人,那将意味着无停下的困扰和凶险,她提升的路途将会千百倍艰险。
“不会。叶掌柜急功近利,在药铺里名声便很不太好,很爱吃独食,为了独占劳绩,他不会容易把你们的事说出去。”
祁树分析得头头是道,多少缓和了姜如的焦虑,事至此,多想有害,只能见招拆招了。
李婆子站在门外当心翼翼地道:“药熬好了。”
姜如站起接过她手里的药,低声道:“阿婆莫急,我经和他说好了,以后不会再增长药量。”
李婆子悄悄的往里观望,见祁树神采悠闲,晓得姜如是把他安抚好了,不堪感恩:“如丫环,费力你了。”
姜如摇头浅笑:“阿婆去吧,这里交给我。”
祁树看着色泽浅淡了许多的药汤,皱眉仰头喝了。
喝下以后随处探求蜜饯,少女独有的芳香松软温柔袭来,冲淡了药汤带来的腥苦酸辣。
祁树满身的伤痛在这一刹时尽数病愈,他当心翼翼地搂着姜如的腰,却紧咬牙关,不让她深入半寸。
姜如生气,仰头看着他轻声道:“莫非我没有蜜饯甜吗?”
祁树黑幽幽的眼里浮起愉悦,他握住她的肩头,轻轻将她推开,点点她的鼻头,弹了她的额头一下,而后赶她离开。
他怕再继续下去,自己会掌握不住。
确认祁树情绪清静,姜如带着阿米回了家。
开门的是姜立,小家伙看到她便双眼发光,结结巴巴地道:“太太连续在等您回家,她给您煮了糖水鸡蛋。”
姜如笑着问他:“如何还不去觉?”
姜立揪着衣角小声说:“我能干活,我不吃白饭。”
“我晓得了,现在经下工啦。你如果是不太好,长不高,以后便不可以帮我干活咯。”
姜如摸摸姜立的头,这孩子连续抢着干活,特别能遭罪。虽做得不是很好,但听话又肯学,总让人多垂怜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