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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句话之后,绛墨不由得心底一阵刀割似的难受,她似乎如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为什么会如此亲昵的唤着他,明明她恨极了他,明明她如今去忍耐一切,不过是为了有一日能举起复仇的刀刃。
或许是上辈子叫了太多的遍了,几乎下意识的就说了出来。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杀气腾腾的桓怏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绛墨说了什么。但近在咫尺的桓蘅却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他漆黑的瞳仁中有一丝的错愕,旋即将头转过来,直直的看着她的脸颊,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你刚才说什么?”
即便在他如此灼灼的目光中,她却没有一丝的慌乱,只是依旧装出惶恐不安的样子,“桓二少爷,您救救我。”
而就在这时,桓怏见绛墨躲到了桓蘅的身后,此时的他已经杀红了眼睛,哪里还在乎挡在前面的人是谁。
“阿怏……”桓蘅的声音依旧是十分的温柔,“为何拿刀弄棒的,还不快放下好好的说。”
桓怏却根本没将他的话听进去半个字,只挥着剑只冲着绛墨和桓蘅刺了过来,而就在这时,桓蘅身后的侍卫拔出自己的配剑来,“刺啦”一声迎了上去,将桓怏手里的剑给挡了回去。
旋即那侍卫的剑架在了桓怏的脖颈上,冷然道:“小少爷莫动,刀剑无眼。”
护国公顿时脸色大变,怒道,“还不住手,若是伤了阿怏,你们说别想好过。”
那侍卫却是桓蘅的心腹,亦是一心护主,知晓若是自己放了剑,只怕桓怏的剑,要砍在自家主子头上了。
“无妨。”桓蘅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的绛墨,然后含笑吩咐着侍卫,“阿怏不会伤到我的。”
侍卫很快就将那把锋利的剑从桓怏的脖子上移开。
桓怏满脸森然的虽绛墨道,“出来,本少爷什么也不跟你计较了。”
绛墨瞧着他那样子,就像是收起獠牙的猛兽,只等着猎物放松了警惕,便扑上来一口致命。
她只装聋作哑,依旧躲在桓蘅的身后,便是桓怏如何威逼利诱,她也不出去。
而就在这时,在一旁脸色铁青的护国公冷声道,“你这畜生,反倒没完没了了,天天喊打喊杀的,难道咱们府邸里都是反贼,等着你锄奸不成。”
“我可不管什么叛贼,我只要这女人的命。”桓怏气的面涨得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这贱人居然拿着水泼我。”
旁人听到这话,便皆对绛墨投来了怪异的目光,只想着这女人莫不是坏了脑子,旁人避这镇山太岁都来不及,她竟敢拿着水泼他,这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护国公面无表情,只命人将桓怏手里的剑给夺了下来。
绛墨的手心里都是汗,见自己安全了,这才从桓蘅的身后慢慢的走出来,恭恭敬敬的跪在了护国公面前,“老爷,妾身做了这一切可都是为了少爷啊。”
护国公目光中带着审度,好像什么事情他都能看透一般,“哦?我倒不明白了。”
绛墨飘忽一笑,“何先生在廊下一直等着小公子,若是被旁人知晓了,还以为小少爷不知尊师重道,有些造谣生事者,只怕还说护国公府仰仗着权势,竟连何先生那样名震天下的名士也不放在眼中。妾身这一盆水将小少爷泼醒,岂不是护住了老爷和小少爷的名声?”
此时已经有人给桓怏拿来了鞋袜和衣衫,他正在那里穿着,听到了这话,猛地夺过手里的鹿皮靴,狠狠的冲着绛墨砸了过去。
“我信你的鬼话,我看你是分明想趁机报复。”他气的脸色通红,眼前着那靴子未砸中绛墨,只恨不得冲上来将她乱拳打死,但无奈被侍卫拦着。
“小少爷,妾身是真的为了您的名声。”她声音里满是委屈,眼角通红,只怕即刻就能滴下泪珠来,“您要是觉得恼怒,便是打死妾身,妾身也是无怨无悔。”
“好一个贤惠的人,阿怏得了你便是他的福分。”护国公摸着胡子大笑起来,“起来罢,今儿是阿怏的错,难得的有人这样的提点他,他竟这般的不知好歹。”
绛墨听了这话,才慢慢的站起身来,却感觉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在盯着自己,等她抬起头来,却见到桓蘅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这些时日你受委屈了。”护国公即便脸上难得的露出的意思笑意,却还是带着几分的威严,只吩咐身边的小厮道,“去传我的话,让账房送一千两银子去给她。”
这句话便是绛墨最想听到的,她太了解护国公了,他这个人有些腐朽陈旧,却十分赞赏朝中那些刚正不阿之人,似乎是怕麻烦,他最喜欢的便是打赏人银子。
“谢老爷。”绛墨随即露出感激涕零的模样,“可是妾身不敢收。”
“这不值什么。”护国公摸了摸胡子,“若是短缺了什么,尽管去叫小厮们去买。”
可她再是费心思的算计,也未曾想到护国公竟只打赏这么一些,除了给那青楼妈妈的五百两,剩下的实在不能填补什么了,自己和萱儿又是穷的叮当响。
“祖父,你怎么能这样?”桓怏气的是面如金纸,“您怎么能赏她银子呢,她分明就是个心肠狠毒之人……”
“够了。”护国公喝止住了他,“以后你绝不能为难绛墨姑娘半分,若你在整日在府邸喊打喊杀的,你就在你父母的牌位前跪着,让他们瞧瞧生出了个什么业障来。”
一听到自己的父母,桓怏的脸色渐渐的变得苍白起来,也不闹了,只是沉默了起来。
这让护国公有些心疼,只压低了声音说,“以后你屋子里的事情,便让这丫头管着,我看那个叫梵音的丫头只会纵着你,连半句话也不劝,还在人前给你打掩护。”
桓怏原本是想打死绛墨的,没想到赔了夫人又折兵,自己未落的半点的好,反倒自己屋子里的事情都交由她了,一想着以后还要听着她在一旁指手画脚的,只越发的气愤起来。
护国公见他的模样,虽刚刚穿好了奴才们送来的衣衫,但头发凌乱,便道,“快回你屋子里去,今日便要何先生回去,明日再行拜师礼。”
桓怏狠狠的瞪了绛墨一眼,只恨不得将她瞧出几个透明的窟窿来,然后拂袖而去。
护国公也转身离开了,那些前呼后拥的人一下子散尽了,可还是有一个人直直的站在她的面前。
只是那个人眼中依旧是温和,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什么也没有说。
绛墨伸手拍着自己裙裾上的土,一边笑眯眯的说,“二少爷,您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的吗?”
“你刚才唤了我桓哥哥。”他的声音很淡,“我确定不曾听错,你不用否认。”
她此时已经将裙裾上的尘土悉数拍尽了,随即露出一张盈盈的笑脸来,只说道,“不好意思二少爷,我这是喊得习惯了,您难道忘了我是从哪里来的了?便是白发苍苍的老头子,若是能给我银子,我也唤一声情哥哥的。”
说完她迈着细小的步子,走到了他的跟前,媚若无骨的皓腕轻轻的搭在他的肩膀上,满脸的媚态,“难道二公子也喜欢妾身?妾身跟了您也成,反正小公子对我恨之入骨,您又是当今的权臣……”
不等她说完,桓蘅猛地后退了半步,避开了她的胳膊,脸上没有什么的表情,只说,“自重。”
说完他转身走了,青石板铺成的路上,还残留着未清扫干净的雪,琉璃瓦上折射出来的光泽落在他的身上,越发显得衣不染尘。
可明明是一个满手血腥的人,却干净成如此的模样,这让绛墨不由得冷笑一声。
然而绛墨却并没回自己的院子里,只径直的往桓怏的屋子里,守在门外的丫鬟见了她,脸色都变得怪异起来,旋即一个小丫头凑上来,“奉劝姑娘一句还是莫要进去了,小少爷这会子还在其他上,连净面的银盆都踹烂了几个了。”
绛墨不由得轻笑,满脸不在乎的模样,“银盆都能踹烂了,想必他的怒气已经发泄出去了,没事。”
说完她径直的推门而入,转过屏风,却见桓怏正坐在棱花镜前,梵音正在给他编着发。
等两个人将头转过来的时候,绛墨清楚的看见了桓怏顿时勃然大怒,额头上的青筋都起来了,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你是来送死的吗?你还敢过来?”
绛墨也不害怕,只笑的甜美,眼角弯弯的,看起来倒有些人畜无害,“少爷昨日不也叫梵音姑娘拿着姜汤来泼妾身吗,咱们这会子算是扯平了。”
“本少爷何时……”他尖锐如针的眼神看向了梵音,
梵音正在将未用到的玉簪往盒子里装,一听这话,手上顿时一颤,那通体碧绿的玉簪顿时掉在了地上,碎成了两截。
“我何时拿着药泼你了?”她见绛墨红口白牙的上来就诬陷自己,早已失了理智,“我泼的明明是萱儿……”
说道此处她忙的捂上了自己的嘴,自知自己失言了,因为她昨晚诓骗过桓怏,说是绛墨自己都泼了。
绛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原来是泼的萱儿啊,竟是我记错了,只是可惜了小少爷的姜汤,白白的糟蹋了。”
梵音已经明白自己落入了绛墨的圈套,顿时跪在地上,“小少爷,您饶了奴婢这一遭罢。”
她实在太了解桓怏了,他是个刻薄寡恩,毫无怜悯之心的人,谁要是得罪了他,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桓蘅冷笑一声,“去雪地里给本少爷跪着,天黑了再起来。”
梵音见罚的这样轻,不由得满脸的欣喜,磕头谢恩之后,便匆匆忙忙的走了,生怕桓怏反悔一般。
等她走后,绛墨满脸不悦的咕哝着,“少爷对谁都这样的宽容大度,怎么对妾身就容不下呢,也实在是让人心寒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调极为柔软,竟像是撒娇一般,这让桓怏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只冷笑道,“我知道你不待见她,我若将她赶出去了,你便是称心如意了,本少爷还不任由你摆弄了?”
“小少爷果然聪慧,妾身佩服。”她也不否认他的话,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您前两日不是还因为念书废寝忘食的,怎么今日竟赖在床上了?”她露出疑惑的模样,“难道您不想知道青鸢姑娘的死因了?”
“本少爷是什么人,便是御前殿试,本少爷也能考中状元。”他冷哼一声,“再说青鸢的死因也未必在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其实他刻苦了几日,却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念书的料,只想着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只要威逼利诱,那主考官岂能不提前将试卷交给他。
而且这些时日他悄悄的让赖头去打听七年前庙里的事情,只怕很快就能找到线索了,也不怕绛墨拿着这件事,威胁他了。
“还不快滚,难道好要本少爷拿着剑砍你不成?”他声音变得冷冽起来,“这会子本少爷便要瞧瞧你能不能跑得了。”
绛墨吸了吸鼻子,玉葱似的手指绞着手里的帕子,“我是来向少爷讨要东西的。”
“本少爷欠你什么了?”他满脸的疑惑,似乎在不断的回想着,自己是不是头昏脑涨的答应她过什么事情。
可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有理出半点的头绪来,只满脸的狐疑,“究竟是什么?”
“那天在山洞里,咱们,咱们……”她的脸颊有一抹绯红,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桓怏,“……”
见他似乎彻底的忘记了,她的眼中多了一丝的懊恼,只抬眸瞧了瞧他的脸色,“少爷莫非忘了不成,那天您说补偿妾身,银子您还欠着呢。”
那天早晨起来桓怏又惊又怒,这些话虽然他还记得,但只以为是她那日的玩笑话而已,没想到今天还真的厚着脸皮上门讨要了。
“刚才你不是从老爷面前得到赏赐了吗,还贪心不足?怕你没命花罢。”他忍不住冷笑,“劝你见好就收。”
“丁是丁卯是卯,那时老爷赏的,又不是少爷欠的。”她满脸的笑容,在桓怏看来,却是皮笑肉不笑,一副讨债鬼的模样。
“好,很好,你等着……”说完他便要开口唤梵音进来,这才忽然想起来自己罚梵音出去跪着去了
他便自己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来,直奔着屋内的一个一个高的金丝楠木柜子而去,等他伸手去拽,竟也落了铜锁。
他也不叫丫鬟们来拿钥匙,只抓起旁边的一个脚凳,“砰”的一声砸了下去。
桓怏用的力气极大,连屋子都震了一震,柜子上的古董更是掉下来摔碎了两个。
然而那柜子也是极好的,只留下一道印子而已。
见桓怏还要砸,绛墨赶忙制止道,“不着急,改日给也是可以的,小少爷心里记着这件事就成了。”
听到这话的桓怏却是猛地回过头来,冷笑道。“本少爷贵人多忘事,明日便要抛之脑后了,现在给了,大家干净,岂不更好?”
绛墨在一旁却是一副却之不恭的,既然他非要现在给,她又何必拒绝呢,谁知道他明日又要弄什么幺蛾子来赖账。
她正想着,却见桓怏再次拎起凳子,发疯似的往柜子上砸,那劲头十足的模样,要是被征去修筑皇陵倒正好,说不定凭着他这身力气,还能提前几年完工,省的劳民伤财的。
她此时甚至怀疑刚才那几个小丫头是不是诓骗自己,不是说他刚砸了几个银盆吗,怎么这会子还这样的狂躁。
她正思忖着,却听见一阵“哐哐哐……”,屋内是碎屑横飞,遍地的狼藉。
绛墨生怕那飞来的碎木头伤及到自己,只趁着桓怏不注意,转身走到了屋外。
却见几个小丫头正趴在窗户旁,瞪大了眼睛往屋内看呢,一个个惶恐不安的模样,嘴里还不断的说着,根本没发现绛墨已经走到了她们的身边来。
“这是又怎么了?咱们小少爷只要跟青鸢姑娘在一处,便非得闹得个天翻地覆。”一个小丫头颤抖着声音说了这番话。
“往日都是梵音姐姐进去劝的,今儿她罚了跪,可如何是好?”
“什么如何是好?”一个看起来稍微伶俐些的小丫头说道,“咱们赶紧回老爷夫人去,便是将整个屋子砸了,横竖与咱们无关。”
那丫鬟说完之后,几个慌了的小丫头都觉得十分的有道理,便忙让她去回话。
然而那丫头还未走,却听见绛墨好整以暇的将她给拦下了,只笑着说,“何必去回话,护国公府家大业大的,难不成砸个柜子就能坑家败业了不成?你们尽管放心,有什么事情我担着。”
几个小丫头听她这样信誓旦旦的保证着,脸色才不像刚才那么慌张了。
此时那震耳欲聋的打砸声竟停下了,绛墨笑道,“好了,你们去忙自己的罢,这里不劳烦你们费心了。”
她说完之后便踱着莲步,如飘一般进了屋子。
桓怏已经将那柜门给砸开了,他脸色铁青的正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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