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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副团长张山便从团部驱马赶赴医院驻地,等他赶到时,杨龙菲才刚开始吃早饭。刚跨进院子没几步,张山便嚷了起来:“团长,团长……”
杨龙菲一下就听出了张山的声音,立刻透过窗户回喊道:“唉,这儿呢!”
张山顺着声音找到房间,刚进门就看到杨龙菲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右手拿勺略显费劲地喝着一碗南瓜粥,看起来很是别扭。
“嗬,团长,吃着呢?看样子这恢复得不错嘛。唉,今天倒怪啦,人高院长咋没亲自喂你饭啦?”张山乐呵呵地一通调侃。
杨龙菲斜眼看了看他后继续喝着南瓜粥,嘴里还要时不时发出几声“啧、啧”的声音:“我说这大清早就听见老鸦叫个不停,闹半天是有人脱裤子把你小子给露出来啦?你狗日的该不会又听到啥小道消息了吧?”
张山不屑地说道:“嘁,啥小道消息呀,您和高院长之间的事儿在全旅都传开啦。我前几天去旅部开会的时候,旅长还当我面拿您开涮来着,说没看出来呀,杨龙菲这小子养个伤倒养出花花肠子来啦?这才几天呀,伤还没好利索呢,就开始惦记姑娘啦?得,我估计要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用不了几天,估计连师长都知道啦。唉,闹不好师长已经知道啦……”
杨龙菲一听就炸了,他把手中攥着的勺子一甩,气得咆哮道:“这他妈哪个狗娘养的在外边败坏老子名声?这话谁传的?”
“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这儿是老三团的方团长传给我的……有一点我得声明,方团长原话不是这么说的。他临走前告诉我们,说您正在医院跟高院长开展革命友谊呢,让我们没事儿不要过来打搅你们,免得耽误你们造就革命下一代……”
杨龙菲听后恨恨地骂道:“放他方罗成的狗屁!娘的,老子可算是知道啦,为啥堡垒都是从内部被攻克的?就是因为有他这种内奸!妈的,看见人家姑娘对我照顾得挺周到,这小子眼热,可眼看自己又没空偎边,就想这损招来败坏老子名声,真不是个东西!”
“团长,您这么说就误会人方团长啦,人家是真的为您好。远了不说,就这回打盂县据点。您负伤以后,战士们把您抬到医院来动手术,方团长就一直在手术室外面等着。好家伙,这手术一做就是好几个小时,人方团长愣是等到手术结束,把您送到病房以后才走的。您是没看见,我可是看得真真的,好嘛,堂堂五尺高的汉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跟小媳妇似的。要我说,到底是老战友,要只是一般交情,哪至于哭成这样?”只听张山话锋一转道,“再者说啦,团长,您说您好歹也是三十来岁的人啦,那方面的要求也不能太高。人高院长条件算不错的啦,说话声音细,文化水平又高,还是干部,关键是人家长得还好看。不是我吹牛,把咱们师所有女兵轮流过遍筛子,都找不到第二个啦。您说这上赶着求都求不来的美事儿,轮到您这儿您倒往外推。说句不好听的,你咋还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呢?”
杨龙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脸色看着张山:“我说你有完没完啦?老子培养你干这个副团长,是让你来保媒拉纤的?还做起老子的思想教育工作来啦?到底有什么事找我?要是没事儿赶紧滚蛋,把老子惹烦了看我不踢你小兔崽子……”
张山只好作罢,就坡下驴道明了此番的来意:“行行行,您别生气,我不提啦……团长,有件事儿我得跟你通个气,今天89团团长铁海川可能要到医院里来看你,你……”
“铁海川来看我?这小子可是个典型的‘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的主儿,他怎么想到来医院看我啦?是不是你们又给老子惹这么事儿啦?”杨龙菲对此感到有些蹊跷,于是问道。
张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一字一句地艰难地嗫嚅道:“是出了点儿麻烦,不过也算不上啥大事儿,就是得需要您出面帮忙说说……”
杨龙菲冷笑着回应道:“你小子可不是个轻易服软的主儿,连你都认为是麻烦的事儿,看来真实情况要比你说得还要糟糕。要真那么容易解决,你自己处理不就得啦?还用得着人家来我这儿告状?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老子丑话说在前头,究竟惹了什么事儿一五一十地全都说出来,我保证不发火。可要是等我从人家嘴里听到你还有事儿瞒着我不说,到时候可别怪我不给你机会!”
张山向杨龙菲做汇报的同时,铁海川和他的警卫副官简平上尉也已在通往二线医院的路上了。二人各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军马,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在晋西北的平原上驰骋着。很快两人便勒紧缰绳,胯下战马随即便停止了奔驰,马蹄在枯萎的草丛中踱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向眼前的一处高地。
简副官指向远处的一座相连的别院,说道:“团座,按照独立团提供的坐标来看,前面那几幢房子应该就是八路军129师的野战医院。”
铁海川从简副官那里要来望远镜,粗略地对那处距离自己五百多米外的几座别院进行了一番观察,院子里往来行人不止,大都穿着八路军灰布军装,除此之外还不乏有许多身穿白大褂、头戴燕尾帽的护士,看样子这里确是八路军二线医院无疑了。
“简副官,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咱们从璐野赶来的这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过什么阻拦和障碍。这条由独立团提供的纵深曲线大概在你我来之前就已经事先进行过清场,按照前沿观察哨提供的情报来看,在我们的左翼是八路军769团的防区,右翼是八路军警备2团的防区,而在医院的正南和正北方向分别是八路军警备7团和独立团的防区。可是这一路走来除了这所野战医院,我们连一个八路军士兵都没有看见,还有那些被称之为‘县大队’、‘区小队’的杂牌武装居然全都销声匿迹,不见了踪影,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铁海意味深长地问道。
简副官低头思索了几秒后,便从容地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卑职以为,八路军最擅长的战术应该就是敌后破袭和打伏击战了,这也是他们当年起家时积累下来的经验。由此可见,八路军极善于伪装自己。我在军校学习期间曾听说过八路军内部一句玩笑话,叫作‘一枪打穿根据地’,这也间接地说明了八路军各根据地之间连接地十分紧密,各防区面积也很狭小。不客气地说,他们所经历的完全是一种野人化的生活,时而藏进深山,时而又潜入平原,行动诡秘,神出鬼没,要想找到他们的确切位置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之前胡长官调你来89团任警卫副官时,就曾向我极力推荐过你。到底是从陆大特别班走出来的,看待问题一针见血。说得没错,单就分兵来看,我中央军部队大都限制在营一级。而八路军却习惯化整为零,哪怕只有八九个人,五六条枪也敢挑起一场小规模战斗。主观上看,咱们的兵员和武器装备要远胜于山西的八路,可就防区和地盘的扩张,咱们和八路军就不只是望其项背的差距了。抛去部队战斗力不谈,就单兵生存能力来看,我们的士兵还是稍逊于八路军士兵的,这是不争的事实,短期内也无法改变这种现状。我敢跟你打赌,在这条足有五十公里长的纵深曲线上,肯定不只有一支八路军部队在附近驻扎,而且你我还都在他们的射程范围之内。试想一下,如果这些人不是八路军而是日本鬼子、伪军,情况会怎么样?只怕你我的脑袋早就搬了家啦!”
“这是卑职的疏忽,请团座降罪。”简副官自责道。
“这不关你的事,你能准确地把握对事物的分析,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如果我89的官兵都像你一样遇事能保持冷静的头脑,能对敌人和假想敌的情况加以了解的话,我不骗你,如果全团官兵都是你简平上尉这种精神风貌,你信不信?我敢带着你们去打太原,然后把敌第一军司令官岩松义雄的脑袋割下来喂狗!”
“团座英明,卑职相信我们和日本人早晚有那么一天!”
“简副官,对面野战医院距此不过五百米,你要是有兴趣,和我赛个马如何。就以医院前面那颗老槐树为终点,来吧,咱们比试比试看谁骑得快!驾———”铁海川突然来了兴致。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简副官也猛地挥起了马鞭,两匹再次如风般驰骋起来。简副官在马背上高声回复道:“团座,您得快点啦,我快追上您啦……”
……
等张山把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后,杨龙菲的脸上却并没有显现出任何懊恼和愁闷,反倒看起来是一副极为坦然的表情,这倒让张山感到有些出乎意料。他心里想着:团长总不该是气糊涂了吧?咋一声不吭呢?
很快杨龙菲便开口了:“嗯,大致情况我都了解啦。这事儿做的……咋说呢?是有点儿操蛋啦。当然啦,我不是怪你去抢人家战利品,主要是你小子怎么会想到派三连去执行这种任务呢?三连什么情况你我又不是不知道,半数以上都是新兵,一群十八九、二十啷当的生瓜蛋子,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你派他们过去,跟放小狼崽子进山有啥区别?谢天谢地呀,没闹出人命,要是把子弹再打刁一点儿,把人给打死啦,那你等着吧,真要那样别说我的面子,就是师长来了人家也未必能给这面子!”
张山叹了口气,嗫嚅道:“对不住啦团长,给你丢人啦……”
“这跟丢人没关系。行啦,这事儿你别管啦,一会儿等人来了,我来跟他说,至于你呢……一会儿看我眼色吧,好吧?顶不济给他们道个歉就完啦,还想怎么着啊?他们不还把老子的人给打了么?大不了老子就还他一枪,正好我还想再在这儿多养一段时间呢!你还别说,这儿的一个小护士昨天还跟我开玩笑呢,说我就像是只爱护着小鸡崽子们的老母鸡,不管你们哪个受了欺负,我都得拼命地扇着这对翅膀护住你们。今天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说到底咱们都是一个战壕里走出来的兄弟,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骂归骂,气归气,可我从来就没嫌你们这帮家伙碍眼。话又说回来啦,如果不是你们哪,我杨龙菲恐怕早就见了阎王爷啦,哪还有今天?”
张山紧绷着颤抖的嘴唇,坚毅地点了点头,泪水则在眼眶中打转……
门外传来了铁海川的呼喊声:“龙菲兄,龙菲兄……”
杨龙菲赶快将张山推到一边,叮嘱道:“一会儿你看我眼色,我让你怎么着你就怎么着,学机灵点儿,看老子怎么对付这小子的……”
张山听后赶忙擦干眼泪,老老实实地站在床尾,低着头一言不发,完全就是一副负荆请罪的场景。
铁海川轻轻地推门而入,刚进屋就看到正盘着腿坐在床上的杨龙菲,于是抱拳寒暄道:“龙菲兄,好久不见……喔,张副团长也在?”
杨龙菲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脸色,一个劲儿地摇头叹气:“老弟呀,你来啦?唉,你说你来也不提前给我打个招呼,我都没脸见你啦,对不住你呀兄弟……”
铁海川感到有些意外,心说自己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人怎么就成这副模样啦?他赶忙追问道:“这是怎么了,龙菲兄?难不成是兄弟我来得不是时候,惹老兄不高兴啦?”
“哪能啊兄弟?你来我这儿我随时欢迎,主要是这……唉呀,你也别瞒着我啦,我知道老弟你是为我好,看我这正养伤呢,没好意思跟我提这事儿。不瞒你说兄弟,那件事儿我已经知道啦,老哥我心里过意不去呀。咱俩谁跟谁呀?咱俩啥交情呀,咋就能出这种事儿呢?都怨我,都怨我,兄弟,这事儿是我的部下惹的,可是没办法呀,总部、政治部说啥也要让我这个团长出面调停,不然兄弟我这颗脑袋就保不住啦……”
铁海川冷笑一声后说道:“唉,龙菲兄言重啦!这样,你我先不谈这事儿,咱们刚见面先说点儿别的……”说着便从简副官手中接过此番带来的礼物:“……龙菲兄,兄弟听闻你在盂县战斗中负了重伤,无奈军务在身也没时间来看你,还请龙菲兄不要见怪。今天得空,我给老兄带来了点儿礼物,有东北的吉林参、济南的羊肉罐头,还有些小糖果和几块洋胰子,不成敬意,尚请笑纳!”言毕,他便将手里拎着的几只包装完好的礼品盒放在高雅的办公桌上。
“兄弟,你说你来我这儿还带什么东西呀?我这还准备给你赔不是呢,你这样的话比骂我还难受呀!”
“龙菲兄想多了,兄弟万无此意。今日与龙菲兄在此一晤,一是为了专门过来探望龙菲兄的伤势,二呢也是应了张副团长本人的邀请。既然龙菲兄一直为此事烦恼,那兄弟我也就不跟老兄打哈哈了。龙菲兄,恕我直言,鄙人实在想不通你的部下究竟出于何意?我89团和你们独立团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贵团手下的一个连居然在我89团同山口大队的战斗结束以后,擅自进入我部防区争夺军械、打我军官不说,还下令开枪打伤了我的一名士兵,现在人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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