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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洪赌咒发誓。
就像是看盗版的下次一定。
暂且不管曹洪的这个赌咒发誓,是真情还是假意,抑或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的借口由头,反正在这个时刻,依照他的号令所布置的车胄一部,已经开始带着人往骠骑之处冲去了!
因为当时曹洪和车胄约定的就是中央营盘大火一起,便是直冲骠骑中阵!
现在,曹军中央大营火起!
火光就是号令!
在没有即时通讯的年代,出现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寻常不过了。
就算是有通讯,也是非常容易出问题,比如军令传递的时候,将沁阳写成了泌阳,然后大军就咣咣咣的跑到了泌阳,你说这是签发命令的作战参谋不小心,还是故意不小心?
喊杀声在夜色当中回荡,马蹄在黄土之上震颤。
骠骑大部分的人马冲着曹军大营去了,留在中阵这里的人马确实并不多,但是布置在外围的岗哨却是不少!
车胄带着曹洪流下来的中领军骑兵朝着骠骑中阵奔来不久,就被骠骑斥候发现了,吹响了铜哨,发出尖锐的示警声!
『敌袭!敌袭!』
『敌袭!戌时方向!』
『呼!喝!』
随着一层层的口令传出,骠骑的中阵队列开始调整朝向。
斐潜倒是稳坐高台,『嗯?戌时?倒也应景。』
夏侯惇眉眼一动,他没想到在遇到了敌袭之时,骠骑斐潜竟然还想着这些事情?难道不是应该去紧急调配军伍,然后布置防御策略么?怎么还能考虑是不是『应景』?
戌也,从戊含一,乃灭之意也。
九月,阳气微,万物毕成,阳下入地也。
又有五行之中,土生於戊,盛於戌也。
盛极,自衰!
如今大汉之中,谁是土行?谁又盛极?
夏侯惇顿时一阵心悸,一时愣愣说不出话来。
火光之中,车胄冲破了一些骠骑小队骑兵的拦截,红着眼,朝着斐潜所在的三军司令旗帜而来!
若是能突破击溃了骠骑军的中阵,就像是曹洪所言一般,那还能打!
高台之上,十余面的旌旗在夜风中翻卷,在火光映照之下跳跃。
车胄似乎看见了骠骑的身影,便是用长枪指着,发出了怒吼之声!
『冲上去!杀了他!』
车胄是知道自己这么冲上来,是九死无生之局,可是他依旧来了。
车姓,极少。
就跟斐潜的斐氏一样的少。
可是他没有斐潜一样的运道。
他是西汉丞相车千秋之后。
就这样,没有了。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托了车千秋的福,但是实际上,他是承了车千秋的毒。
因为车千秋,原来姓田的,然后在车千秋担任丞相的时候,也就是在始元六年,车千秋主持召开盐铁会议……
没错,就是那个盐铁。
华夏之人,向来就有损公肥私的传统的。
周的井田,汉的盐铁,还有……
而肥的,绝对不是贫苦大众。
作为管理者,漠视无视,甚至是放纵果树生长当中的各种问题,为得就是当砍到这颗树的时候,自己能伙同他人,先挑走最肥的果,却将虫蛀的眼,腐烂的根指出来,表示看到没,这都烂了,所以自己没错,自己是满门忠烈,千古流芳!
却有意无意的忽略了,他原本作为果树的看护者,管理者的职责!
在果树长虫烂根的时候,他又做了什么?!
于是乎,车千秋,就真的千秋流芳了。
在车千秋之后,他的子孙们,就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走上大汉高堂!
就连他的儿子,也因为一个『盗增卤获』之罪而自杀身亡!
自杀之后,依旧除爵,除田,除产!
于是到了车胄这一代,已经没落得就和中山靖王之后一般,并且在三国之乱当中再次分裂,一路献帝东迁,经李、郭之乱,勉强存身。另外一支,则是南下荆州,后来又是避走武陵,便是被称之为『武陵奇人』的那一位了。嗯,就是『武陵蛮夷郡,乃有此奇人』的奇人。
中山靖王之后,为了心中的那点荣光在拼搏,车千秋的后人车胄,也同样为了证明他自己而在挣扎!
在乱世之中,挣扎。
可挣扎的结果是什么,不过就是一个永远都不会上任的徐州刺史!
他想要去上任!
他不想要永远做一个光杆司令,所以即便是这一次的任务危险,他依旧来了!
现在的车胄,像是在网中挣扎,一张死亡的网。
越是挣扎,越是痛苦,越是距离死亡越近。
骠骑在外游弋警戒的小队,没有直接搏命上来冲撞,而是像是食人鱼一般,在车胄队列的外线游走,时不时从黑暗当中射来弩矢箭矢,逐渐的给车胄等人放血。
这箭矢弩矢,往往都不是对着曹军骑兵的人来的,而是冲着那些战马!
即便是曹军骑兵有意帮着遮挡和磕碰,但是总免不了会有些漏下的,便是时不时听到有战马哀鸣,旋即就是跌倒和碰撞的声音……
到了当下的局面上,车胄当然也是知道,曹军大营支撑不住了,退后一步,就是崩溃。
中央营盘火起,不管是自己放的火,还是骠骑人马已经冲到了中军大营之内,只要中央营盘的旗帜一倒,就是曹军上下巨大的灾难!将为军中之胆,失却主旗,不仅是失却了调度指挥的便利,也会让全军顿时就能丧胆夺气!
所以他必须要争取时间,趁着骠骑骑兵尚未回旋的机会,突袭骠骑中军本阵,擒杀了斐潜,方有曹军上下的一线生机!
一方是要死命突破,另外一方则是尽力拦截,双方都在高速的奔驰,刀枪和箭矢闪耀着寒芒,黄土地上洒落了鲜血。
车胄听到耳畔,不断的传来各种声响,尤其是伤亡之时最后的一声凄厉哀鸣。他知道,夜间厮杀,向来是最为惨烈的死斗,阵型完全无法控制,无非就是以人命来拼人命。随着车胄不断往前冲锋,前来拦截的骠骑骑兵也渐渐的多了起来。双方伤亡的数字在飞快的飙升,谁也不清楚在这混乱的一刻之中,究竟是倒下了多少人马!
斐潜站在高台之上。
他就在站在飘扬的三色旗帜之下。
见到了夏侯惇投来的眼神,斐潜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远处正在烈火当中的中央营盘的高台。
王见王,但是王也不见王。
夏侯惇的目光微寒,但是很快他就闭上了眼,叹了口气。在那么一刻,夏侯惇确实是有一股冲动,想要扑上去,抓撞住斐潜,就像是从空中落下的流星一般,在这一片黄土地上成为绽放的血花!
可是等他的理智稍微回来一点,就会在脑海里面疯狂的踹打着他,告诉他,在他的身后半步,就有那宛如杂毛熊罴的壮汉,只要他稍有异动,就会被死死按住……
夏侯惇本身武力值就不是很强,比起斐潜自然好一点,但是也不足让他在眼下空手无刃的情况下,依旧还能开无双。
所以夏侯惇最后只能是死死的盯着斐潜,看着斐潜身上的披风在猎猎而动,抿着嘴,不知道是在想让夜风再大些,将这个装逼的家伙直接吹下高台,还是在想着呼叫友军的炮火,让自己和骠骑斐潜一同化为飞灰。
高台之下打出了旗号,吹响了尖锐的哨音。
斐潜看着那条从安邑城方向绕行扑来的曹军火龙,摇头叹息,『可惜了……』
可惜什么?
斐潜没讲,也没有人会问。
山东之地,不是没有血勇之人,中原之地,也并不是只有低着头干活的牛马。
喊出了众多底层百姓心声,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心惊胆战,恨不得从历史里从课本上尽数删除的陈胜,也是河南之人。
可是最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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