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榭,她们才是行院的真正要钱树,可以自己选择客人,和大户人家的大小姐一样有婢仆侍候的,平时也就到前头来应应场子,想进她们的香闺,就算你是一掷千金的主,也未必能的偿所愿。”
“无论是吹捧还是帮衬,她们多少背后都有点公卿的影子,寻常人也不敢怎么无礼。”
“传说中,还有几个镇场子的存在,不过想见到她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了。一贯神神秘秘的很,事实上能见到她们芳容的人也不多。都是有大来历的”
“要是见着了,那可是几个月的谈资啊。”
无独有偶,我突然想起了我家的初晴。已经破败的公孙世家,长久混身在这样的场所中,并不仅仅是甚或所迫,或是需要结交权势靠山的需要,所图的也不小。
眼前看到的,
虽然只是地位最低下的使女,打扮的也相当有特色,齐拨半胸的腰群,诱人却有不怎么暴露,色彩缤纷的藕色、密色、肉色、明色等团花阔裙、随着格调的提高,而层次渐进,却不至于审美疲劳,显然细节上相当用心过了,连招引客人的穿的是相当得体的家居服裙,让人温馨的家居感。
每座楼都有自己的特色,但是做为新来者,还是选了最大的一座云萼楼,楼中正是掌灯时分,垂在顾恺之女史鉴图的大幅壁画上,那些用流苏缀着的,写着姑娘们花名的牌子,已经被翻了大半,表示已经被先来的客人占用了。
“这几位贵人怎么称呼”
当头他叫过来一位引客的夫人,淡妆素容的,看起来相当亲切,倒不会让人厌烦。
“我叫楚留香”
我不暇思索道。
“这是我的帮闲,花满楼。”
“这是舍弟陆小凤。专门跟我出来见识世面的。”
我牵住举目四顾的小东西又道
“贵人真是好雅趣的名儿,一听就是怜香惜玉的主儿。”
她似乎见多了这种情形,倒没有什么异样的神色。
“给我那派个能看热闹又不被打扰的地儿。”
李老二轻车熟路的道。
“先看着情形再点牌。”
“好的。”
小杨、摩勒就留在了楼下,可以呼唤到的距离内,象这种伴当随从什么的,在这里不罕见,,都有专门的地方接待,寻常的声乐享受都有。
还有另外一些人,则以客人的名义,留在另一些地方,当然全是公款报销的。
引了三人进院,沿回廊绕过影壁,眼前一院海棠,风中花瓣飞落,衬在青苔碎石上,经过前边楼中的灯红酒绿,顿觉清雅扑面,神清气爽。正厅门前两个垂髫女童低首拉开雕花木门,一声婉转歌喉先声夺人地涌了出来。
唱的曲儿,让我汗然不已,赫然是去年才做的《青花》。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新乐府。白词,时下最流行的曲牌,行院里的姑娘们没这两下怎得拿出场去。”
对方看着我惊讶的脸色,和贴怀的笑殷殷的说。
到底是董兰庭,还是李漠,或是贺怀智,或曰张野狐,我心中瞬间转过数个名字,这可是我的闺房私密,怎么就成了市井的流行曲牌。
虽然是盗版,恩,这个时代也没有版权之说。
由那些经过训练的女子和声调音唱起来,却是婉柔动听,又一种原歌所没有的清幽宛然惆怅得仿佛已经过了数载的思怀。那些使用琵琶、笙、伴奏的乐工,虽然没有宫廷中大小雅乐,那种阳春白雪的复杂规模和格致,却有一种馆阁乐的清巧别致。
引进一个堂下靠着栏杆,用厚厚的帷幕隔成小间的席前,坐定没有多久,刚送上酒菜,点了碳火煮的银盆,温上酒壶。
乐声突然一变,丝帘子被缠头牡丹的银杈挑起,然后款款进来的女子,让人眼前一亮。首先看到是随风拱荡而起绣满花鸟纹的宽大裙摆,和掩隐在其中的雪白粉腻的小腿儿。
穿戴配饰都都是真正名贵的货色,不是什么廉价的绢货或是包金帖银的饰物,而是从头花到香油,每个打扮的细节都经过刻意的琢磨和讲究,仔细看起来相同的款样,放到每个人身上,又有不同的感觉,丝毫不会审美疲劳。按照牌号分座到各席之后,每人都有随叫随到的丫鬟在门外听候。
这些女子娇俏动人而训练有素,每一步每个动作,都那么赏心悦目,而且谈吐得当,见多识广,总能左右逢源的制造话题和热情,保持着不冷场,轻吟浅笑终,顺着客人们的性子和心情,恰如其分的润滑和调节气氛,撒娇嗔喜,哪怕你再生分的,也很快熟络的打成一片,就好像多年的老友一般。就算你颓丧低落,也会如母如姐的温言安慰你,颇有谢心灵鸡汤的意味。
无论是比较香艳旖旎的口杯胸盏,还是比较清淡的诗词弹唱,和声应歌,或者纯粹好玩耍的萼埔叶戏棋牌,都有人可以奉陪,就算兴尽醉倒了,也有人送回家,或者安排静室歇下。
靠着软绵绵的身体,陪说这一晚话,大概就要预付上中等人家一个月的衣食,还不算那些给的首饰之类的小费,虽然不管给多少,她们都会笑吟吟的谢受下来,就算不给也不会给客人脸色,不过多数情况下,出于男人在雌性生物面前攀比的天性,只怕会给的更多。
然后如果过夜更要另外掏更多的钱,大多数情况下,新面孔会给引荐给驻楼或是外院的姐妹,一亲芳泽还要先费足够的功夫,培养起心情和气氛成为熟客才行。这种情况下年青貌美变成很大众的次要因素,只有气质好,技艺多的,身价才更值钱。
虽然知道着是逢场作戏的手段,确也生不出恶感来,直觉得乖巧贴心,所费当值。
“其实大部分人都不会留宿的,。”
李祁轻轻推开几乎到贴到他身上的女子,交代了几声,对方也不显的怎么生气,就笑吟吟的走到一边酒炉边,却是刚好听不到说话的距离,显然他是这里的熟客。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主要来这里应酬交际的勾当,的目的很多和复杂。年轻的一些主要来见识世面的世家子,这里往来出入的人行色各等,上至朱紫公卿、文人骚客,名士大家、下至江湖豪客、隐名异士。混的久了,很能长阅历的。”
“这也是打听消息的好去处,平日一些上官的喜好,一些大人的私密逸闻,官场的动向,朝中的议事,在这里都可以听到。当然想获得比较确切的东西,需要看各自的手段和资本了。没钱你只要长的俊也行,某些姑娘就喜欢这个调调,而有些相好多的男子,也靠这个吃饭的。”
恩,我轻轻点了点头,醇酒美人,温乡软语,很容易让人迷失其中不可自拔,在轻松而酣畅的欢娱中,人的警惕和心防,也会被降到最低,这时候泄露出一些东西,也只有天知道,而且不怕人追查来源,也有极大需求的市场。
这也是我当初收复长安,暗中支持梅玖娘他们,以军队的庇护重操旧业的理由之一。一个鱼龙混杂,很好买卖情报的所在。据说这种业务已经扩展餐饮行宿连锁的行业中去了
“另一些,则是前来套近乎拉关系,交涉的,无论是买官的,谋缺的、图外放的,求晋身的,或是手重奇货可居,待价而沽,或者干脆就是讨好上官,结交同僚的。不过是各取所需的。”
“现在还有卖么。”
“当然有,虽然现在朝廷已经清理亢官,但是五品以下的散职和告身,还是照样卖的,而且是明码标价的。如果是要现缺的职事,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主要是京外官和九卿以下的司衙官。俸禄微薄,全靠手段混饭吃。”
“这也是个谈生意,论交情的好地方,就算有什么争执,靠这些粉头儿的手段,润滑缓颊的,也没有什么抹不开。”
“真如这般,完全是来寻欢作乐的,反而并不是太多。”
他指着一些形骸放浪,左右拥翠揽红,招摇而过的华服男子。
酒到憨处,情到浓处,个个都心猿意马的上出传说中安禄山的成名绝技――禄山之爪,摸捏着坏中的俏人儿惊呼娇叫的,吃吃的笑的人越发心痒痒的。
虽然许多人来这里,未必都要留宿,只是作为一个社交场所,由美娇娘陪说说话,喝喝茶,吃吃豆腐而已,但是她们或哀怨或衷情,总是让你觉得过意不去,于是新的回头客就诞生了。
当然,就我猜测,青楼的繁盛,另一方面也和唐朝盛产悍妇的高涨女权之风有那么点关系,家里的母老虎太厉害了,而大妇们对纳妾进们是警惕万分,但对男人门寻找温柔的风月场所就无能为力了,所以习惯以交际应酬为名,跑这里温柔乡来找安慰了。
我和小东西自酢一旁,无人理会,倒也落得清净,一边听他说其中典故和逸事,看着众生百态颠倒相,自有乐趣。
这也可以看出行院的手段和背景,至少有三拨喝酒上头,闹将起来人,被温言款语或是不卑不亢的半劝半挟的带下楼去,还有一群仗着身份争风撒泼的人,也被长袖善舞的给平息了。
“不知道有没有卖武职的。”
“有啊,不过也多是将军以下的勋职散授,那些郎将、别将、校尉的告身倒是有的,问题这些,卖的最好的还是云骑尉这些,虽然品级低一些,名头好听,又可以呆在京里。”
突然对身边的女子说了些什么,招过来一个阿母耳语了两声。
“这些人说,最近有人在放风说,可以替人谋到枢密院的差事。”
“枢密院。”
我嘿然无语,又想到另一样。
“不知道有没有龙武军的卖。”
“应该有把。”
他小心的看了我一眼,龙武军内部,以不菲的代价,接受某些公卿世家子,到军中进行镀金和锻炼,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
不过似乎没有人在意我们的对话,
这里面每个人都有自己一个活动的圈子,有那些妙人儿做缓冲,除非相识的来串场子,一般倒不会互相打扰,就算有喝醉乱跑的,也很快有姑娘劝扶着回到座上。让我想看传统影视题材里,权贵公卿子弟在青楼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戏码落空了。
不过,根据李祁的说法,真正的夜生活,现在也才开始没多久,要过了午夜,才能进入**。
“这难道是后世12点前是教授,12点后是禽兽的典故来源。”
我嘀咕道。
“什么禽兽。”
嘟着嘴,大部分注意正在菜肴上的小丫头,探过头来。
她面前摆的大部分是清爽可口的凉菜,盛在白瓷的碗里,荤素具全做的很精致,酒撙也是琉璃的,可以看出橙黄碧绿的酒水种类很多,至少我就看见好几个我门下经营的牌子。不过这对被我养刁胃口的小东西,就是个不好了,不过按照李二的说法,现在只是开胃,大菜和热食要迟些才会上来。
我说了这个来由,小丫头倒是两眼放光,越发不肯走了,说是要看看怎么那些衣冠得体的大人们,变成禽兽,顺便等她的大菜。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复关山五十州。请君共上凌烟阁,做个书生万户侯”
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
“我恨啊,恨是的生的太晚,天下已经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