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容
“好个非世上人的格局,我记得当年,也就那个天宝神童不过这个评语罢。”
告退出来后,叶法善唤住张果
“居士你可知,邢和璞为什么要这么说。”
“因为他没把握。”
张果摸着一丝不苟的雪花胡子,很坦然的说道
“你不觉得我们这种阵仗,对一个臣子来说,未免太奢事了。”
叶法善默然无语,除了当年有资格列储的诸王,本朝近百位驸马,何其有幸得此殊荣。
“毕竟个人的荣辱祸福好断,可这天下之事,惟有天家的心意,最是难测了。他又何苦去拨扰这是非。”
“那你呢。”
“你可知白瑞事件,。”
“就是他领兵在外时,一度谗言汹汹。还有有人举告,府上养白狼白熊为祥瑞,阴图不轨。”
叶法善眉头一挑。
对于帝王家来说,这种事情素来是宁可信有不可信无的所在,虽然因为对方身份的特殊,心中再计较不太可能,但那位陛下还是特意以杨太真的名义先将小殿下招来询问,又特地让人留在侧殿旁听。
“听说月月家里养了不少珍奇之物啊”
太上轻描淡写的说,
“是啊,有白狼、白熊啊什么,还有大白鼠呢”
小东西很干脆的回答。
就这么说出来了,太上倒有些惊讶了,听这得意口气,似乎另有隐情。
“月殿,有人进言,这说这是天降奇瑞。福德不够承受不起的”
高力士小心的说。
话还没完,只见小东西满不在乎的说
“没关系拉,阿笑说了将来养大了不好玩了,就开个动物园把他们围起来,再加上那些白虎、云豹什么的,然后让士民百姓买票参观,天下独此一家这等奇珍,相必会是大赚一笔的。”。
旁听的人顿时的一口热茶喷射而出,这个梁蛮子果然名不虚传,想的都是什么希奇古怪的东西,这般亵渎珍奇拿祥瑞不当回事,只是强做告诉自己,居体养气之人,要保持一颗平常心。
却又听小丫头说:
“阿笑说了,白虎白熊什么其实没什么了不起,也可以通过配种配出来。待到繁殖到数十之数,就可以开始赚大钱。光象每个季节的换毛下来的白毛,可以分做小包当作旅游纪念品,高价卖之,谓之有辟邪安神之功。”
一片无语中,
“然后等到将来有老死病死的,那皮、骨头、还有鞭什么,无论是泡酒啊,做褥子啊,又可一大赚一笔,。皇爷爷先就要么”
这下那位太上再也受不了,也顾不得平常心和仪态,哧声大笑起来,自己这位孙驸马,真。不负剥皮之名啊,却强奈住笑意,摇手说。
“不用奉献了,你自己养着就好,,,,那个将来的虎皮给朕一张就好”。
于是那些妄言离间天家骨肉的人,被仗二十流海南。
千里之外,蜀道尽头风中玲声漫漫,两个衣裳褴褛的人走出山口。
“来也难,去更难,伤别怀,离恨仇。蜀党大势以去,上百年的鲜于家最后一点余脉也完了。号称算无遗的南中小诸葛也完了。连南蛮国都完了,。数十年经营的势和人。几次挫败下来,就一尽付湮飞”
“千里血火,山河流离。我们的来的对错是非。”
另一个人轻轻叹息道
“都自身难保了。你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东西。”
为首的人道。
“我们毕竟是。”
另一个人欲言又止
“上座曾说他运势正旺,首当其道,如鲜花热油,悍之无益,近之有损。事不成,尚意料之中。只是我们初衷不过寻机挫挫锐气尔。但是变成现下这个局面。怕是回头不好交代。”
“不用再交代了。此番事了。我们都怕是回不去了。两边人都在找我们,现在想要我们的命的未必是对头。”
“那。”
另外那人脸色变的很难看。
“我们就去河北好了。”
“河北。”
“不错,那里藩汉兵匪陈错,势力综杂,四大柱臣、两帅藩镇,东宫行在。为清田厘税之政而官民争据不休,。南边的爪牙,尚有许多伸不到的地方,。以我们手上的东西。无论是李大夫还是郭扑射,哪里都大有可为者。”
“难道。你”
声音变的很惊讶。
“你以为这些高门大姓,世代的经营,都没有预备万一的手段么。”
嘿嘿了两声
“狡兔三穴而得利其狐者,无非是些。尔”
“况且这次有命逃出来的,远不止我们这一路。那些鹰犬,怕有些忙碌了”
这是一个打扮成走方道士,风尘满面的年轻人,没有再说话,却把脸面向了来路,绵延的崇山的方向喃喃道
“我一定会把你抢回来的。”
千里之外的南方,三峡水道高山深峡的崖壁上刻出走阶,专供纤夫的盘肠小道中,蓑衣笠帽的一行人也在冲冲而走,不时惊起一些鸟兽猿鸣。
“自从这江上轮务局开始差事,那些背船的苦力都到新开轮运站去领签差遣了,这条走道儿,已经荒废有年了。连一些猎谯,都不大上来了”
向导解释道。
为了解决江汉上游,逆流而上的运输问题,自古一直用的都是人力拉纤,这个传统一直沿用了千百年,后来为了提高效率,流民大营的工程队,特意在沿江逐级设计了许多水轮站,在一些相对湍流的地方,利用水力绞盘进行拉动,而在一些不适宜建造水论的地方,则用畜力拉的木轮转盘站,再辅以传统的人力,大大提高了疏运的效率。
但最初的倡导者,却是出自高力士,这老家伙自幼出自岭南世族,颇有些商业头脑,可以说敛财有方的,曾于京西的沣河上,拦河筑坝修建了许多水磨,每天可磨麦数千斗,光工料钱就日受巨万。他因此见功于上,赦建东川轮运局,领都水使者,大部分收入也入宫内省计。
“小心”
领头的人,一把拖住一个脚滑的同伴,对方面色青白,摇晃着身体,看着细碎的沙石在高耸幽深的峡壁上发出漫长的声响。
休息半刻,
“终是脱出来了。”
首领解下围笠,轻轻嘘了口气。
“没想到我们也做了人家弃子的一天。”
自潮道。
“这个局怕是一先就算好。这就是所谓的人多无益,虽然号称多方联手,大家都是心怀鬼胎,总想瞒算着别家多一些,什么合力清君侧,灭贼党,。最终,都不过徒然给别人做了嫁衣,。怕是一开始,就没被看好把,连我们的顺势而动也被算进去了。”
“主上不要妄自菲薄。大业都仰赖您一身呢”
同伴劝解道
“那些大泽里的那些家伙,折了也就罢了,当年就是扶不起货色,还有那天平残党呢,偌大的声势,还是被几千北兵,撵的走投无路,若不是府上。可是。骠骑府的兄弟死的死,逃的逃,这些年窝曲在大泽之中,卧薪尝胆。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可不能让他们白死了。”
“可恨那浑贼,带走了江陵所有的水陆将士,成就他的定难之功,现在是那刘老匹夫在主持,又有季子卿这个反骨软鄙之徒为虎作伥,父王开府时他执机要,没有什么东西避嫌过他的,现在反成了他邀功献媚的本钱,父王埋下偌大的基业,竟然没有剩下什么。这厮又铁了心要抱成都那位的大腿,对大泽中的围逼是一日胜过一日,。可惜了高帅的忠勇无双,。”
“主上。”
“大事不成,各奔逃路,大不了从头再来。只可惜幼妹,为保全府上。少不得要曲身事贼了。”
首领指结捏的发白,将一把碎石踢飞溅落,却淹没在江上的风声浪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