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识,可是——可是她依旧会伤心流泪,纵使我两个哥哥听话奋进读书,纵使我在闺学拔得头筹、女红也是出挑的,终究——终究她还是难展笑颜。”
顷刻间,颜如玉的手帕被泪水浸透,颜睡莲沉默着递过自己的帕子,头一次见向来逞强好胜的如玉有如此脆弱的一面,她也不知道该劝慰什么,不如什么都别说,任由如玉发泄出来。
颜如玉又凄凄切切哭诉了许多,说自己挑灯苦读诗书,五岁就开始学针线,付出的比一般女孩多出一倍不止;每次诗会、游园会都尽力表现自己,博得头彩,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就是为了引得父亲的目光从姬妾身上转到母亲房里一会子……。
你要确保自己独占鳌头的目的没错,可不能以防着我、打压我为手段吧?颜睡莲想,可又觉得如玉毕竟才十岁,生活在那种家庭环境里,无论她多么逞强好胜,毕竟心术还是正的。
再说了,自己用那种手段打发了奶娘一家子,在颜氏家族里收买人心,伪装圣母白莲花本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相比而言,颜如玉才是一朵纯洁的小百花呢!
想到这里,颜睡莲翻了几条干净的帕子给颜如玉擦泪,见其哭势如长江之水绵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心中暗叫不好!如玉若顶着这幅模样出去,别人还不知怎么编排自己的不是呢——毕竟人家是客人。
颜睡莲搬了镜子朝颜如玉照过去,夸张的说道:“你瞧,都成小哭猫了,眼睛肿成这样,你母亲瞧见了必定会担心的。”
颜如玉瞧见镜子中眼皮红肿的自己,立即止住了泪,惶恐的夺过镜子照着,“哎呀,这可怎么办。”
“我想办法。”颜睡莲抱过竹编凉枕扶着如玉平躺在罗汉床上。颜如玉忙叫道:“可别让丫鬟婆子们进来,我才不要任何人见我哭!”
“知道了,我难道不是人?”颜睡莲挥起大理石镇纸,砸在青花瓷大缸里的冰块上,这大缸就摆在绣房中间,夏天从冰窖取了冰块装进去,成为纯天然的“空调”。
“横竖你已经见我哭过了,又不会往外说。”颜如玉嘟囔道:“咱们四个经常一起玩的女孩儿,也就你能懂得我的苦处,
说的也是,王素儿父亲在世时,与她母亲伉俪情深,誓不纳妾。
姚知芳的母亲出身将门,是个铁腕人物,姚知府府上没有小妾——据知府夫人说,小妾其实有的,都在京城宅子上呢,嫌麻烦就没带过来。
所以王素儿和姚知芳从未吃过姨娘的苦头,自然很难理解颜如玉和颜睡莲的难处。
颜睡莲用两个帕子裹着碎冰敷在颜如玉红肿的眼皮上,“闭眼,别让水浸进去了。”
呲——!
不知是舒服还是难受,颜如玉呲牙咧嘴,脑袋在凉枕上使劲蹭。
“别乱动。”颜睡莲不客气的按住她的脑袋,眼神有些迷离,“母亲刚去那会,我在灵前连哭了三天,嗓子哭哑了,几天不能说话;眼睛哭肿了,也是好几天都睁不开眼。”
颜如玉听住了,乖乖躺着不动,“你也会哭么?记得你刚来成都那会,我欺负你你也没哭,还像个小怪物似的盯着我瞧。”
颜睡莲没有理她,自顾自的说道:“当时七婶娘就是这样用帕子裹着冰块给我敷眼睛的,还说母亲化作了天上的星星——。”
颜如玉:“嘿,都是骗小孩的话,人死灯灭,什么都没有。”
颜睡莲:“化作了天上的星星,如果她开心了,天上就出太阳;如果她伤心了,就是阴雨天,如果——。”
颜如玉:“哈哈,如果是东边日出西边雨,那就是她悲喜交加?”
颜睡莲:“如果你再不闭嘴,我就不给你敷冰了。”
颜如玉:“……。”
找个倾听者咋就这么难呢?颜睡莲继续说道:“有时候,听一个人说话,不要太在意话的内容,重要的是说话的人是什么心思。七婶娘哄我,但从眼神到敷眼睛的动作透露出来的都是关心。”
“当时有个女人抱着我挖心掏肺的哭,好像整个颜府都没有比她更伤心的人,你猜,她是谁?”
颜如玉:“你外祖母?”
“我外祖母早就去世了。”颜睡莲讥讽一笑,“是莫姨娘。”
颜如玉咬牙切齿道:“猫哭耗子假慈悲!果然姨娘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颜睡莲换了冰块,往颜如玉眼皮上重重一按:“所以,你那天说莫姨娘的弟弟是我舅舅什么的混帐话,是拿着刀子往我心里戳呢,换成是你,你会如何?”
“嗷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以后我再也不会胡说啦。”颜如玉不敢大叫,怕丫鬟婆子们闯进来,只得连连求饶。
颜睡莲借着敷冰的机会对颜如玉施以“小惩“,仍凭融化的冰水流到其颈脖里,激起一阵阵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