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考勤算绩效吗?”
“当然是玩笑,小姐,那样会被控告玩忽职守的。”陆兰庭把她眼睛瞪大的全程悉数纳入眼底,唇角微扬,“我们不是一周五天工作制,时间上相对自由,今天恰好是我轮休。”
陈望月暗自错牙,她已经很久没有被人牵着鼻子耍着玩的经历了,实在是陆兰庭这样的人,难以想象会突然跟一个没见两面的人开这种社畜风格的玩笑。
他讲得那样自然,让一向擅长听话听音的陈望月也拿不准他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叙述。
这个认知让陈望月的心情不是很好,他们一同沿着走廊散步,陆兰庭一边牵着妹妹的手,一边像个长辈那样关心陈望月的学习和生活情况,他确实无愧于外交官的职位,无论陈望月答得有多敷衍,他都有本事继续话题,不让氛围冷下来。
他对陈望月的观察如同一张透明的网,将将照下来,而陈望月同样也在审视着他。
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人,难免会有些锋芒毕露的傲气在,哪怕用谦逊教养做一层缓冲和遮蔽,也只是像把一笼鸽子掩藏在窗帘之下,总会在风吹拂时不经意露出一点扑闪白羽。
譬如辛檀,就算笑的时候,也不会被人误以为是好相与之辈,他的清傲是同老钱家族的财富传承,一同流淌在血管里的。
又或者是谢之遥,哪怕落魄,亦时时带着出身王室的矜贵之气,让人不容小觑。
但在陆兰庭身上,陈望月全然看不出一点傲慢或攻击性,他神韵从容,明明是相当浓烈英俊的眉眼五官,却不会给人以压迫感,脸上时时带着笑——不是那种陈望月在辛重云脸上常见到的,商人脸上刻意堆叠起来的那种场面上的笑,而是如同冰雪初融,春水初生时的那种温润的笑容,像一枚被打磨得恰到好处的玉。
上次见面,在瑞斯塔德学院的大礼堂,他穿成套的西装,梳三七分的背头,显出胜过本身年纪的成熟,但今天他只穿了便服,薄薄的纯色对襟开衫,没有系扣,露出内里同色系的衬衣,领口与裤线皆熨得一丝不苟,腕骨处露出的一截袖口点缀纯银袖扣。
袖子被他褪到手肘处,陆兰庭拉开椅子,安置好陆静姝,再请陈望月坐下。
走廊尽头撑了几座巨大阳伞,最大的一座临靠纯玻璃铸就的大厅,伞下阴影里摆了藤木的桌椅和小几,烟灰缸里刚刚被吩咐摁灭的烟头顶端还残留橙色的灰烬,被几位侍者手脚麻利地揭掉水凝沙纸清理干净,再用香氛遮去烟味,陈望月真是长见识了,有钱人能把医院也搞得像休闲会所。
陆兰庭给妹妹点了果汁,又问陈望月要什么。
陈望月什么也没要,于是陆兰庭吩咐,要两份一样的果汁。
就好像她也被当成了和陆静姝一样大的小孩。
陆兰庭甚至还要了一份小孩才喜欢的糖渍梅子给她。
陆静姝就很喜欢,还很热情地要喂陈望月,她顶着小姑娘殷切的目光勉强尝了一个,心里觉得陆家兄妹有毛病,一个两个都把她当小孩是吗?
陈望月眼睛转了一下,在桌子上找吐果核的烟灰缸,恰好和陆兰庭视线相撞,她用眼神示意陆公使帮个忙,她一个伤患,现在没办法把手伸那么长。
陆兰庭顿了一顿,手径直掠过烟灰缸,停在了陈望月面前。
而后,摊开了手掌。
陈望月顿住了吸吮的动作,目光落在他的手掌,有力而宽厚,掌纹清晰。
烟灰缸就在他手边,而他如此大方地把手掌借给她吐核。
她的视线上移,正正好的,与陆兰庭的连成一条直线。
他目光依旧清和,脸上挂着很淡的笑,风吹起他的头发,像孤船的帆。
抵在舌尖的那枚糖渍梅子,表面的果肉尽数被牙齿刮蹭吞咽而下,果核与舌面摩擦时那点粗糙的酸涩和甜蜜彼此交织。
在这个瞬间,陈望月清晰意识到一件事。
事实上从这位陆公使在礼堂里给她联系方式开始,陈望月心里就有一个怀疑,只是缺乏有力证据的支撑。
现在她可以确定,不是她自我意识过剩。
陆兰庭真的在勾引她。
当着他妹妹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