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你们的那些官员什么都没做,反而拖家带口先逃走了。”
张辰起了身,瞧着面前这个刚刚走出长安不久的承剑司天才弟子,“事实上,忘川河没能淹死百姓,你所谓官家的天宫塔,倒让很多百姓活不下去。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过去整整一千年无论如何动荡,都没有百姓犯禁,如今却遍地狼烟?这才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的道理啊。”
说到这里,张辰的语气虽仍旧平静,但一旁芷安已十分意外地看着他,只因她能感受到张辰的愤怒,她忽然就明白为什么张辰今日一定要如此强势地引发一场冲突。
或许,在这段日子途径数十府州的路程上,因为瞧过了太多只会出现在话本上的惨烈,这个失去天道真灵限制的年轻人,心里也早已烧起一团火。
叶芳也看到了这些,但他只站在唐国的角度上去思虑,去埋怨某位圣上的昏庸。
张辰不同,张辰不在乎是谁坐在那个位子上,他只在乎这个世上的百姓不该活得这么痛苦。
叶芳也察觉到了张辰平静质问下的戾色,一时竟不能出声。
二楼此时已只有他们三人,因为一时的沉默而陷入短暂的寂静,直到叶芳提了气问道:“但是,你知道这个国度一旦倾塌,这世上会有更多人因此死去吗?”
张辰却已经转过身坐了回去,“其实你不必这么认真,于我而言,从未想过改变这个世界的进程,你如果真的仔细瞧过我离开北荒之后的路径,就该知道我一直在尝试让自己远离庙堂。
我是想说,唐国最终的走向和我无关,我这一路走过来,时至今日,只是尽力让自己遵循一个原则罢了:尽力不因我自己的想法而影响到别人。”
芷安在他身后沉默许久,首先想起的是在武国时张辰和安史山等人达成的那个契约,暗道你不是说要远离庙堂,莫非对你来说,这也算江湖事吗?
只是她转念再想,似乎那一日张辰所说的,只是想要杀死皇帝,而不曾达成诸如结盟之类的约定。
这样一想,或许方才他说的,就是他真实的想法?
叶芳沉默许久,这种沉默是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无从反驳,而在这短暂的交谈里,他又一次感知到自己个人能力的渺小。
例如,他原本是来捉拿江湖乱党,现在却根本不是对面这个乱党的敌手。
他想了许久,道:“你方才说想要远离庙堂,因此才一直漂泊于江湖,既然如此,你我今日就以江湖的法子解决这件事。”
“不妨说说。”张辰道。
“我听说你在平阳府时一剑让半个江湖失了胆气,
我知道你曾经或许做得到,但大监司说过,你如今已被人间阵法封印,就算靠着自身无垢的体魄修行快一些,想要做到万法皆通终究需要一些时间。”叶芳说。
张辰瞧着他说起剑法这件事时候的纯粹,似乎就连情绪都变得平稳,心想能在长安这样的地方多年,身上却没有那股子庙堂上浸淫的复杂,虽说承剑司和衙门不同,但这也实在是很难得的一件事。
他其实很欣赏叶芳,包括当初的钟白,因为他们足够纯粹,纯粹的人往往很偏执,就好像现在叶芳的这一番长篇大论,不过是在表达一个意思: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我还是想瞧一眼你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