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回过神,忙不迭看安柏烛去了。
由于安柏烛原本的卧房常年锁起且左邻右舍住满了其他不认识她的女弟子,为避免事端,便收拾出了一间离安如风与安蓝雁相近的偏室,安全清净。
人刚到门口,安如风迫不及待喊了声:“师妹!”
安伽臣端坐在安柏烛床边,眉头紧蹙,一抹深深的担忧印在眼底,见到他们三人,只是下意识瞥了一眼,脸色依旧不好。
安如风对于自己刚刚大逆不道的人话感到那么一些些心虚与愧疚,这会见到安伽臣正想上去认个错,却见床榻上的安柏烛绯红着一张小脸,双眼紧闭,长睫颤个不停,唇缝不断溢着听不清的低语,是以十分煎熬的高烧状态。
他的心一下揪了起来,直问道:“师妹怎么发烧了?”
安蓝雁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蓦地心惊,那温度仿佛能灼伤他的手指,“如此….之烫。”
安伽臣依旧凝望着安柏烛的脸,末了,深深叹息一声,哀色满眼,“傻孩子,原以为过去这么多年你会想通,怎的…如此执拗。”
安灼元拢在袖里的手紧了紧,“师妹醒来后,可是说了些什么?”
“喊着见陆清晏,让我原谅他,说他不是故意的,一直抓着我喊对不起。”安伽臣苦笑一声,不住摇头,“我有什么好原不原谅他的。”
他原以为安柏烛心里是怨他的,怨他当初不留情的一掌,如今一看,她没有半分怨怼,唯有一腔愧疚自责。
她甚至,将陆清晏那份过错也一并揽下,卑微的、努力的祈求亲近之人的谅解,心里却无比清楚过去无法重来,只能一遍一遍道歉,对他们的,对当年无辜死在陆清晏剑下的。
这是她的心魔,是压在肩上一块无比沉重的石头,每每想起,都让她喘不过气。
他们都没说话,说不清滋味的疼在安如风胸腔里燃烧,他懂她,懂她渴望亲人接纳她心爱之人的执着。
“师妹的毒,可解么?”安如风哑着嗓,问。
“忘尘丹的毒他人无法将其排解,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那闷在胸口的气此刻无力的全泄了,“药石无医。”
他掐了掐眉心,“毒已经蔓延到了双肩,各种大小病痛接踵而至,高烧便是其中之一,我给她服了丹药,估计还得过会烧才会退。”
如今他连生气的心情都没有了,唯余满腔悲凄,她如何能用情至深到这一步?
安如风当然知道安柏烛不会就此放弃,急得团团转,脱口而出,“就没有其他办法能让陆清晏醒来的?非得是这种邪门的忘尘丹才行?”
安灼元道:“师妹在那边想必与地鬼王查阅了无数法子,若有其他途径,又怎会冒如此大的危险。”
他说得不错,安如风唇角沉得不能再沉,一切只能等安柏烛醒来再说。
太阳接近落山,白钰轩前来与安灼元商讨昨日鼠怪伤人一案,谈了将近半个时辰,白钰轩似是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柏烛师妹,回来了?”
安灼元执卷轴的的手一顿,心道是时候整顿整顿这些新来的云颠派弟子了,他面色不改。淡淡道:“嗯。”
“多年不见,师妹可还安好?”
安灼元不由看了他一眼,白钰轩脸上的关切并不作假,共事多年,他亦明白他不是听信流言蜚语嘴碎八卦之人,只想着他与安柏烛之前也认识,关心一下无可厚非,但忘尘丹一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又怕他说来都来了,不如与安柏烛亲自打个招呼。
于是道:“师妹身体抱恙,还在休养。”
白钰轩就没再问下去了。
冬日的夜晚来得快,月亮隐匿在厚厚的云层之中,踏在层层积雪上能印出一个个清晰的脚印,白钰轩委婉拒绝留下用晚膳,披着湖蓝色大裘不疾不徐往山门走。
他撑着一柄油纸伞,望着纷飞飘扬的雪心里却不似面上那般平静,那些沉寂多年的朦胧情感一点一点不懂事的渗出骨缝,他自己也搞不清自己是怎么了,只觉胸腔被塞了团棉花,不至于难受,但也不大舒服。
他不知不觉中慢下脚步,捏紧了伞柄,理不清的思绪像缠得乱七八糟的线,他甩了甩脑袋,一向善于抽丝剥茧事事透彻的他此刻却是不愿多想。
有门“咿呀”一声被推开。
他下意识看过去,不远处高悬的红灯笼煞是晃眼,一道单薄的身影踉跄着跨出门槛,雪白单衣,黑发如瀑。
他的心停了一秒,几乎瞬间闪了过去。
措辞还未想好,翻涌的气血烧得他脑袋有点晕,却见她脚步虚晃,神情不对,即使灯拢光晕柔和,她的脸也被映衬得暖洋洋一片,却仍能清晰的看出她唇瓣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