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卷子的手停滞下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奏折?
怎么我不曾听闻?”
“才刚听刘秉毕说的。
他去了通政司文书房~唉......”
秦业仰天长叹:“老夫垂朽暮年,行将就木之人。
听闻此事,自感功劳稀缺。
有愧皇恩呐......!”
“哈哈哈......秦侍郎说得言过其实了。
你营造的官员内宫府邸,还少吗,功不可没......”
张分易纠结起来,既然王子腾奏折上达。
以皇帝对他的信任,把九边防务交给他。
岂有不允之理,就是考不中!
恩荫进士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还有一事。
贾琮曾参加戴权文会,满口奉承。
这种谀词实在使得张阁老倒胃口,当时的人。
十分重视门户之见。
好多人也是被这样自以为正直的东林人。
逼得投靠了阉党,批红、票拟分开。
早就注定了内阁、司礼监的矛盾。
有些阁臣与太监交好。
但张分易不属于那一类。
“秦侍郎到底教出了一个好学生。”
张分易不动声色地取中了贾琮卷子。
陈东生、秦业暗松口气,其他大臣个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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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十份分别有谁啊?”
“禀万岁爷,丌诗轩、方无悔。
龚鼎慈、王浩、贾琮、戴凤祥.....”
“戴权,你念......”
“是。”
戴权先拿头一份,弯腰走到皇帝身边。
这个人就是方无悔,张分易寄予厚望的。
可惜戴权对这帮看不起他的江西文人恨及。
遂念到:“有司赐马于民.....故有劳民伤财。
滋生马贼,此失也.....”
戴权多加了一个字:“此失政也......”
“放肆!朕命太仆寺、御马监管理马政。
分马于民、下马为民、上马为兵,如何是失政?
这厮好生可愚昧!此卷不可取!”
乾德皇帝拍案喝道。
江左三大家之一的方无悔。
就这么给一个太监决定了成绩。
念到贾琮的卷子时。
戴权蓦然想起那次文会,实在令自己大增面子人也识趣。
这么一个微小的细节,真能决定太监的态度。
严嵩掌权时,太监们私下就说:“严阁老见到我们还拱手......”
所以严嵩安稳了几十年,而东林则被搞得元气大伤。
戴权是对乾德皇帝的脾气最是了解的。
知道皇帝的生活规矩、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当读到皇帝不喜欢的语句,他主动略过了。
乾德皇帝听到称赞,龙颜大悦:“这篇是谁写的?”
“回陛下,是荣国府,贾琮。
此人善于关注时政世事,故此能一语中的。
当初他的治河策论,曾在部院科道寺卿之中传过。
癸酉乡试案,也涉及到此人......”
“唔.....朕记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
这个人的年纪......”
乾德皇帝龙眉微皱,举棋不定起来,犹豫不决。
“那就,那就定他为......朕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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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二十四的传胪名单出来了。
由礼部徐侍郎引进。
丌兄、龚兄和那个贾琮在列。”
正阳门左侧的一间酒楼上,夏风拂动酒幌。
几位同年在讨论!
方无悔不甘地捏紧拳头。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
自己文章好、声名好。
首席大臣也是亲戚,为何进不了一甲?
但是。
他有信心,明天二十五的传胪。
他一定能进二甲的,二十四为小传胪。
只引见一甲的三名,二十五传胪。
三甲都在仁华殿公布。
到时会有一场盛大的礼仪。
方无悔冷笑诋毁道:“丌兄能进一甲,名副其实。
那个贾琮......党附权阉,为我辈所不耻!”
“正是,贾琮斯文败类耳!毫无骨气!”
一场江南文人纷纷诋毁。
嫉妒的同时对贾琮唾骂不已。
......
......
走进宫中甬道的贾琮,只觉得右耳朵发热。
难道是有人在背后咒骂他?
到了大明宫丹陛下。
礼部侍郎徐有贞已经教完了他们小传胪应有的礼节。
贾琮三人也不知谁是第几,但能入选小传胪。
他们三人铁定是前三名了。
目不斜视、小心翼翼地进了宫殿。
扑面而来的便是香气。
这是杭州进贡的一种香料,燃烧时无烟无色就只有香味。
焚烧在宝鼎之中。
三人行了跪拜大礼。
乾德皇帝看着他们三个风姿不俗,已不打算更改。
科举取仕还看重容貌。
实在不雅观的会影响前途。
乾德皇帝正襟危坐:“尔等乃丁丑新科,一甲及第当入翰林!
为百十名进士之表率......”
贾琮三人平身了,垂头侍立。
各自皆不知名次如何。
乾德皇帝又道:“新科前三名,诗才料来不俗。
朕出一御题,命尔等作乐府:历朝历代。
皆有黄巢之祸,唐僖宗广明元年。
黄巢君攻破长安......你等以此入笔。
朕未曾封制诰,排定名次。
乃是你等不相伯仲,朕从诗句观而可知......”
丌诗轩、龚鼎祠紧张起来,奉了命。
各自告罪寻一张条案,不敢坐下。
有杂役太监上来铺纸磨墨,众人再次谢过。
他二人之中,丌诗轩文采博深。
是江南的大才子!
龚鼎祠在作诗方面也不赖。
看他们龙飞凤舞地下笔了。
贾琮顿感棘手,会写八股文,诗句不是写不出来。
但要力压丌诗轩,还是很有难度。
而且黄巢之祸,那也是很忌讳的。
一个写不好!
皇帝就厌恶了。
说白了也即是常见的农民起义。
这里有两个切入点。
第一是痛批晚唐腐败,因为大楚也是布衣起家。
从中折射本朝的得国之正、替天行道。
第二是站在封建统治阶级的立场。
贬低农民的起义。
毕竟现如今的凌家已经是统治者。
丌诗轩、龚鼎祠下笔多时了。
贾琮桌案却一字未写。
乾德皇帝眯眼道:“贾琮,你为何未下笔?
是想违抗圣命么?”
龚鼎祠心道:“贾琮不能与我争锋了。
他写写杂书还行,名诗大作从未听闻......”
丌诗轩瞥一眼贾琮,也有些得意:“写诗!同辈之中,我少有抗衡者......”
就在几人心思各异之际。
谁想。
贾琮却道:“回禀圣上,是因为纸张不够长。”
“噢?”
乾德皇帝闻言一笑:“好一句纸张不够长,传朕口谕!
命人抬针工局缝制好的丝帛来,来来来。
你在朕眼皮底下写......”
“谢主隆恩!”贾琮走出来,直至主座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