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陆伯早已经告诉纪舒和祁野了。
但亲眼看到,比听着更令人气血上涌。
纪舒看着常夫人,冷冷道:“即便妙妙是‘庶出’,也是跟着常大人姓的,就住这破落院子?常夫人可真会节省,既看不起庶出,何必生庶出?常夫人一人占着常大人岂不更好?”
“这是哪里话,这院子……这院子,原是夏天住的,凉快,这不是刚入冬,还没来得及让妙妙搬吗!”
“你不是说冷佩也住在这儿?这么大的屋子,住两个人?”
这自然也是谎话,冷佩虽然年老色衰了,但好歹有旧日情谊在,常侍郎常去看她,怎能住这样的地方。
是祁妙痴傻,常侍郎不爱见她,常夫人才能搞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晕头转向,趔趄跌进常喜君怀里。
常喜君娇声道:“我母亲不是故意的!再说庶出就是庶出,哪里能比着嫡出对待,我母亲没错!”
纪舒施施然点头:“张口嫡庶闭口嫡庶,对同父异母的妹妹全无人性,常夫人教了个好女儿。”
常侍郎喝住了她,连声和祁野纪舒道歉:“是我平日对后院疏于管教,纵了她,我必定会好好问罪她,也会补偿妙妙,请侯爷侯夫人切勿怪罪!”
正说着,下人来报:“老爷!侯爷!祁学士和他夫人到了!”
常侍郎长舒了一口气,等了这么久终于来了。
“我早知贤侄要来拜访,特意也把祁老兄请了来,大家一起同乐。”
众人一起到前院接人,祁舅舅人至中年,大腹便便,圆滚滚的一张脸把五官都给挤没了,和祁野站在一起完全不像舅甥。
他现任翰林院侍读学士兼詹事府大学士,官职虽不算高但教出不少人,也算桃李满天下,很受世人与官员尊敬。
很少有人会把这样一个儒官,与杀伐果断的冠军侯和祁太保联系在一起,不少人知道他是祁太保的儿子,都觉得分外震惊。
“祁学士!久仰久仰!”
“常大人客气了。”
祁野颔首,冷淡的道了声:“舅舅。”
祁学士一脸慈祥,“长嬴啊,都这么大了。父亲若知道你现在的成就,必定会十分欣慰啊!”
他又看向祁妙,“这就是菀菀的女儿吧!好可怜,总算是找回来了!日后我下去见到你母亲外公,也终于能抬起头了。”
常侍郎:“祁大人,你二人舅甥相见,又逢妙妙认亲,可是喜事啊,何不赶紧坐下来喝一杯,好好叙一叙!”
“常兄言之有理!请!”
几个男人走进府里,祁夫人和常夫人站在一起,正眼也没看纪舒,看样子还在为以前的事生气恼火。
纪舒也不理会她,牵着祁妙有说有笑的跟在祁野他们身后。
常夫人落在后面,和祁夫人嚼舌根:“妹妹,你这次可要帮帮你哥哥,千万不能让祁野拿常府出气啊!”
“大嫂只管放心,大哥那日说的话,我和祁遣都知道,祁遣答应了我,不会让祁野胡来的。”
“那就好……”
酒桌上推杯换盏,因是私宴也没分桌,大家都坐在一块儿,女眷都坐在各自的男人身边。
酒过三巡,祁妙忽然闹着要出恭,纪舒和祁野只能无奈的由着她去。
说要派人跟着,祁妙任性道:“这府里我熟得很,我就要自己去!哼!”
她跑出去后,常侍郎打起圆场:“祁姑娘毕竟是病着,咱们也多担待些。侯爷放心,我这府里她熟悉着呢,必不会出事的。”
众人没有发现,不多晌席间又偷偷溜走了一个人。
祁妙从茅房出来,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往宴席的方向走,迎面走来一人,祁妙眼底精光一闪,嘴角微微勾起。
“站住!”
祁妙从常喜君身边擦身而过,常喜君脸色一青,反手抓着她的胳膊,把人拖了回来。
“傻子!聋了吗!我让你站住!”
祁妙疼的呲牙咧嘴,心道胳膊上肯定清了,这女人还是这么疯癫。
“你要干什么?”
祁妙瑟缩的往后躲,色厉内荏道:“我、我不怕你了!我有哥哥,有嫂子,我……我告状去!”
“你还敢告状!把她给我抓住!”
常喜君的丫鬟押着祁妙回来,常喜君揪着她的耳朵说道:“别以为攀上冠军侯府,你就不得了了?还告状去?你也不想想,你个傻子说话谁能相信?好啊,你去啊,我到时候就说,你个傻子陷害我,说谎,看看你哥哥大嫂信你还是信我!”
这种事发生很多次了,虽然祁妙是演的,可常喜君不知道啊,还真以为她每次都是被自己的说辞骗到。
祁妙顺水推舟,害怕的哭道:“不要,我不告状,你别告诉哥哥和大嫂……”
常喜君看着她这张脸,嫉妒的眼圈都红了。
“贱人,我就知道你不是常家的女儿,生的一副狐狸精模样,哪有常家女子半点大气干净!”
祁妙暗暗撇嘴,生的普通就说生的普通,还给自己找补。
常喜君从小就嫉妒祁妙长得比自己好看,还比自己聪明,常侍郎有段时间竟然更宠祁妙!常喜君这能忍?
“你凭什么穿这么好看的衣裳?你和你娘,就是我和我娘的下人!洗脚婢,竟然走了狗屎运,还让我娘给你行礼,让我喊你二小姐,你做梦去吧!”
常喜君将人按在石桥上,方才她们正是在九曲桥中央相遇,桥下就是冰冷的湖水。
常喜君眼底闪过一丝狠辣。
祁妙幼年落水痴傻,其实就是她推的,常夫人为她遮掩,幸好后面祁妙傻了,记不清怎么掉下去的了,这事儿才瞒住。
可如今侯府在给她看病,她若是好了,一定会把自己和常夫人供出去!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此刻宴席上,外头忽然传来几声鸟叫,纪舒捂住嘴干呕了几声。
祁野连忙道:“怎么了?可是太闷?要不要出去走走?”
纪舒抚着心口,点了点头。
祁野问常侍郎:“府上可有开阔些的地方,要有风有水,景色好些的。”
常侍郎:“去九曲桥湖中心的杨柳亭吧,就挨着这儿,很近的。”
纪舒:“都去吧,我们是客,但我们先下席,可要不好意思了。”
常侍郎笑道:“好好好,那就同去。祁大人?”
祁学士站起身,做了个手势:“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