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做提杯状。
他假装敬了自己的敌人一杯酒,然后身躯就直接散成了一团时虚时幻的不定形烟雾。
最终在夏知蝉的目光注视下,那团烟雾最终彻底消失无踪。
“好吧,你倒是走了个干净……”
夏知蝉知道,随着大妖意识的消散,他现在所听所见以及所处的意识空间就会很快崩塌。而这一切对于他而言,并非是最终的结束,而是另一场博弈的开始。
他呆呆坐着,手里空掉的茶杯也已经消失不见。
最后的最后,只在即将崩塌的空间之后留下一句半是叹息半是沉重的话语:
“接下来,就看我的了。”
……
妖雾散尽,碧蓝如洗的天空上斜挂着一轮红日。
夏知蝉睁开双眼,他此时此刻还身处于刚刚跟大妖决战的半空之中。仿佛之前的所见所闻都不过只是他的幻想而已,但真正的答案到底是什么,恐怕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了。
随着大妖死亡,其身所蕴含的恐怖妖气被光球吸收,进而反哺给了夏知蝉。
即使夏知蝉现在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都并没有刻意运转功法修炼,可这个世上最为神奇的太极真气已经开始了自行运转,把从大妖体内掠夺出来的巨大妖气强行分解转化,最后再一点点的吸收进夏知蝉的丹田气海之中。
所以他没动,但是因为内息增长而暂时无法控制的气势已经恐怖到犹如一座倒悬的山岳。
就连日月的光芒都未曾将其掩盖分毫,反而是将夏知蝉与这片天地上的其他众生都分割开来,就犹如浩瀚大海中鱼群与巨鲸的分别。
夏知蝉暗自盘算了一下,照现在气息增长的速度来看,自己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接触到如今天地桎梏的边际,一旦自己可以尝试突破桎梏,那么迎接自己的就会是最后一道考验。
突破桎梏,也可以说成破界飞升。
他的师父洪煌岚其实已经拥有了飞升的实力,但是也许正因为隐约猜到了飞升之后即将要面对的真相,洪煌岚不得不利用身为化身的高级神通将体内所蕴含的巨大真气分裂出去,以此来保证自己不会达到飞升所需要的临界状态。
洪煌岚确实是个老道的棋手,他不但看透了对面的棋路,更是隐约的猜测出了棋手的是身份和能力,所以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后,他非常鸡贼地选择了遁入土龙口中,躲开天地监视,以一种“虽然应该死去,却还活着”的状态存活于世。
夏知蝉现在也要面对同样的抉择,要么放任真气的恐怖增长,要么就利用身外化身的能力将自己的真气分裂出去,不过当初的师父洪煌岚再厉害也不过以一人分四身,但是夏知蝉现在恐怕莫说四个,就是四十个分身也不一定够用。
他静静等着,直到天边划过一道刺眼的七彩流光。
等到那道七彩流光冲至近前,扑面而来的森然剑气就将周围刚刚弥合的空间又撕裂出来一道道黑色缝隙。
男子原本淡然的表情才有了一丝动容,他把自己眼底的不舍都隐藏得很好,然后才从嘴角勾起一抹笑:
“来得挺快,是不是担心我呀?”
等到七彩流光散去,女子犹如一朵雪山上绽放的莲花般静静矗立。
姜沁一身剑气未消,她挑着黛眉,上下将近在咫尺的男子仔细打量了一番。
夏知蝉笑着走进,伸出双臂欲要将女子直接揽入怀中,但是迎接他的不是女子的温婉笑意,而是一把灿然若星的森然宝剑。
虽然他不会对女子设防,但也不是会被轻易杀死的存在。如今的夏知蝉都不能用人族第一来形容,恐怕当今天地之间当之无愧的第一。所以面对女子突如其来的“刺杀”,他只不过用两根手指头将女子能够平山填海的宝剑夹住。
虽然剑锋已经迫近心口,但被夏知蝉的手指夹中之后就再难移动分毫。
“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呀。”
夏知蝉故作惊讶的说道。
姜沁绷着的脸也终于是柔和下来,她看着自家夫君,一方面对其最终获胜而感到由衷欣喜,另一方又对男子丢下自己独自迎敌而生气莫名。
刚才刺出的那一剑,就算是她内心里的一点怨气发泄吧。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一切都结束了。但姜沁却始终感觉到一丝不安,而且在她第一时间赶到夏知蝉身边之后,那份惶恐和不安却并没有散去,反而是愈加浓重地积攒在心头。
女子指尖一点,那把刚才还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宝剑就直接化成了一个小巧的光球,旋转着收回到掌心之中。
“活该,谁让你非要一个人硬撑的。”
姜沁还是选择先抱怨一句,毕竟这些天她一直都在担惊受怕,虽然她一遍又一遍地鼓励自己,但是那份担忧并不会轻易被抵消的。
但她是个嘴硬心软身更软的存在,夏知蝉将对方的种种抱怨都当作耳旁风,直接有些蛮横地将其揽进怀里。然后直接用最直接的物理方式——堵嘴,将女子的所有幽怨不安都尽数融化。
温存过了半晌,女子躺在夏知蝉怀里才问出了一句忧虑:
“一切都结束了……对吗?”
其实她真的想要从夏知蝉的嘴里听到肯定的答复,但是当二人物理接触之后,她更加清晰的感觉到了男子体内不停翻滚增长的气息真气,甚至已经向着她不愿意承认的方向发展。
“嗯……还差一点点。”
夏知蝉抱着姜沁,他抬起头看天,从天上烈日高挂到星光密布,二人就静静等待着最终时刻的到来。
“我可能要离开一会儿。”
虽然嘴上说的是离开,但实际上一旦夏知蝉选择飞升,恐怕除非出现奇迹,否则他几乎是不可能再次回到这片天地了。但是飞升之后会遇到什么,恐怕就连夏知蝉都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虽然在各种典籍之中都记载着仙界的描绘,但是从自己天魔大嫂的嘴里听说到的故事却始终萦绕在夏知蝉的心头,所以他相信仙界并不是所谓描绘的那种无忧无虑世界,反而有可能是个无法回头的残酷地狱。
姜沁默默地接受了事实,但是她这一次并不打算听话。
女子原本随风摇摆的衣裙却瞬间静止,一股不亚于夏知蝉的恐怖气势从其体内苏醒,就像是一只沉睡许久刚刚苏醒的饥饿野兽,想要将能够看到的所有猎物都撕碎吞噬。
她在强行提升自己的真气,这也是当今修道之人真正选择飞升时才能做的行为。
但是夏知蝉伸手一捏,强行打断了姜沁正在提升的真气,然后双手更是不老实地“折磨”着女子的神经。
他在女子耳边吹了一口热气。惹得姜沁不但涨红了脸颊,就连娇躯都随之一颤:
“乖,听话,等我回来。”
“可是我……唔。”
姜沁还想要争取一下,只可惜她的话都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夏知蝉强行堵住嘴巴。
夏知蝉伸手轻轻将女子鬓边的纤纤细发缠绕在自己的指尖,轻轻嗅着姜沁发间的幽幽香味。他其实也不愿意,但是身在棋局之中,如果想要最后博得一线生机,那就必须去走最后那一步。
“并非只有你跟我一起去,才算是生死与共的……”
“等待也许漫长,但是会有尽头的。”
“你可是我的‘最后王牌’。”
姜沁原本微微蹙起的黛眉才一点点舒展开来,她没有再说任何话,只是有些贪婪地享受着躲在男子怀里的那份温暖和安宁。
二人温存了片刻,直到天边开始出现异动。
那是一团团看似无害的黑色乌云,它们仿佛是无中生有般地出现在了天边的群星闪烁下,迈着人畜无害的步伐向天空上的男女二人靠近。
那些黑色的云,就像是一双抹去所有星辰光辉的大手,在这张无边无尽的黑色画布上尽情地抹除星光痕迹。
光,一点点地消散。
头顶的乌云旋转着汇聚,就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深邃漩涡。
而在这只巨大黑色漩涡的中心,正是渺小如芥子的男子。
夏知蝉抬头注视着天上的异动,他的手掌拂过女子的后背,就像是捧着一件世上独一无二的精美宝物。
最后他只是低声在女子耳边呢喃了一句,那句声音之轻,甚至就连旁边悄然划过的风都未曾听闻。
夏知蝉推开了姜沁。
女子虽然心头有着万般的不舍,但她始终选择相信自己夫君的决定,并且坚定不移地一直在其后背默默支持。
她转了身,就像是离场前的最后一次告别。
随风吹动的裙摆,像是泼墨山水画上的最后一笔。
轻盈且潇洒。
当女子的身形离去之后,仿佛这片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了夏知蝉一个人。
他一人立于天地之间,虽渺小却也好似顶天立地。
天上的黑色漩涡开始加剧旋转,那些软绵绵的乌云相互撞击着,开始有些许明亮的银白色电光闪烁而出。
那些电光汇聚,就像是小河汇聚成大江,银色的闪电开始像受惊出洞的毒蛇一般开始疾速游走。
即使是黑暗的乌云,也遮盖不了毒蛇的獠牙。
黑色漩涡中亮起的光,就像是天神睁开了一只审视人间的独眼。
恐怖到令天下所有人心悸的可怕威压开始一点点向夏知蝉逼近,就好像是十座大山被一双巨手挤压在了一起。
而夏知蝉,就正好站立在巨大暴风雨的最中心。
咔——
随着一道成型的银色闪电飞掠而出,就像是一只军团开战前敲响的震耳战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