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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国战场。
女帝凌凤歌本命剑“锦绣”上的裂痕愈发明显,有不断扩大的趋势,劣态尽显,岌岌可危。
与之背靠背作战的一名黄衣修士,其佩剑英雄,也已经裂作两截,不知被丢至何处,那柄本命剑“天纵”,原本冲天般锐不可当的剑气,锐利程度随着旷日持久的大战,持续磨损空耗,连填补灵气加以修复的时间都没有,只能越来越钝。
锦绣,天纵。
这两把属于大道境剑修的本命剑,一旦在此处战场先后崩碎。
那么迎接两柄飞剑主人的命运,可想而知。
唯有阵亡于此!
黄衣修士姓杨,名豪杰,是锦绣王朝继“天神大军”全体覆灭之后,第二支屠魔大军的领袖,百战之师的最高指挥者。
杨豪杰一死,军队群龙无首,注定兵败如山倒,转瞬即亡。
而那名身穿赤色龙袍的女子止境剑仙,乃是前任人族大帝“武神”凌璞的长女,锦绣国一国之君王凌凤歌。
凌凤歌若是不幸死在了这里,锦绣没了天子,亡国灭种的悲惨命运,不多时便要降临,回天乏术!
帝王将相,英雄豪杰,亲临战场,护一洲一地之苍生,保一国一城之百姓。
一男一女,两名拥有八阶大道境的剑道修士,彼此背靠着背,与八方四面无数魔族倾力厮杀,奋勇作战,不留分毫余地。
凌凤歌膻中府海内真气奔涌,好似黄河之水滔滔不绝,所使剑术,是其恩师“剑圣”嬴春昔年所授的那一门“将进酒”。
反复只使此套剑术,一遍招式用得穷尽,便再来一遍,内力已不知流过了多少遍大周天。
周身气府窍穴,若一座座被洪灾祸害的城寨,被大浪拍打的堤坝,皆有支撑不住的迹象,动摇得十分明显。
周遭负责此次围攻的天魔之中,有心细如发者,察觉到了凌凤歌状态的下降,那魔立时带着狂笑声大叫出来:“弟兄们,那凌姓女帝快要撑不住了,咱们再加把劲儿,争取将这人族的娘们生擒,掳回营帐里快活受用!”
凌凤歌眼神如有利刃,嘴角却是有血液往外溢出,流之不止,难以自控。
满嘴已尽是猩红浓血,内伤外伤皆不容小觑,但凌凤歌出剑的速度和势气依旧不减,仍是强猛至极,绝不肯令自己“锦绣天子”和“剑圣首徒”的两重头衔蒙羞。
既是国家的君主,就该天子守国门,为江山为万民开太平。
既是嬴春大弟子,就该有英雄胆魄,秉承武林守门的意志。
锦绣王朝史上唯一一位女皇帝凌凤歌,已做好了决意,即使今日将性命葬送在此,咽气之前,也绝不可不出剑。
剑修当以身殉剑,自己可是大道境的“剑仙”,又有何理由不为手中剑殉葬,死也要让剑心不染纤尘?
身为凌家长女、圣人首徒,必然是要悍不畏死!
战局紧迫的阶段,其后方,忽然传来了剑修杨豪杰的嗓音,那个姓杨的猛力大喊道:“凌学霸,咱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一直有件事儿我跟你讲过……”
听得这阵喊声,凌凤歌虽不太愿听,也心知不会是什么好话,但还是没忍住竖起耳朵,将之言语句句都听了进去。
“自打第一眼见到你,我杨豪杰便被你迷住了,这可无半分轻薄之意啊,仅仅是因过分倾慕而意乱……情迷!”
杨豪杰扯着嗓门尽可能大声道,“想当年,要不是因境界不够高,怕被你一剑砍死,我才懒得管凌少那家伙答不答应我做他姐夫呢,肯定是铁了心,铆足了劲儿去追你……”
凌凤歌一边递剑斩杀周围的魔族,一边朗声回应道:“那你真应该庆幸当初没来追我,否则,你杨豪杰怕是活不到今天了!”
停顿了较长时间后,杨豪杰一剑横抹,同时割掉了三头天魔的脑袋,然后,继续放声大叫道:“凌学……不,凌凤歌!我问你哈,如果说,我现在还喜欢你,还想追你的话,你能不能答应?”
凌凤歌微一愣神,无妨碍出剑,只是心中冷不丁有了一丝柔意,她本欲讥讽其“这样的临终遗言可真不咋地”,可话到嘴边,却成了一句:“我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你喜欢我作甚?”
杨豪杰并不回头,只因前方魔族军队太多太多,他直面魔军,头也不回笑着道:“喜欢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尤其是你凌凤歌,又非一般人,岂能对得起寻常的喜欢?况且哪里是什么五十岁,完全瞧不出来半点儿,看面相和身材,顶多也才不过三十一二岁,比我岁数来小哩……”
黄衣修士杨豪杰觉得自己这番“掏心窝子”的话,属实讲得有水平。
岂料话刚出口。
上空,一个已多年未有听到了熟悉嗓音,猝然间传了下来,简简单单四个字,还带着些许骂人的意味,可在杨豪杰听来,却是无比的亲切,无比的悦耳。
只听那人怒骂道:“你哩个屁!”
杨豪杰蓦然抬头,激动得几乎快要泪奔,“凌少,五年了,你小子……终于是解脱了啊?!”
剑光肆虐周遭,大片大片的天魔葬身剑下。
顷刻,伤亡率已飙升了数倍之多!
杀力若暴风一般席卷此处战场,仿佛在场的所有魔族,都已被一人“包围”了起来。
密密麻麻入目可见皆是飞剑,剑剑可戮妖魔,荡寇平乱,海晏河清。
亿万飞剑的剑气聚成龙卷风,杀魔效率堪称极快,而那个“风眼”之中,无有一剑。
凌真自极高处落至风眼,来到了女子大剑仙凌凤歌的身边。
打量了一番如今大姐的那副皇帝装束,凌真发出啧啧两声,竖了个拇指,由衷点评道:“大姐啊,这打扮,忒符合你气质了,你说以前咋没发现你这么适合穿龙袍呢?”
凌凤歌心绪过分激动,以致于一时之间有些情难自禁,甚至不太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是真的,她红着眼眶,伸手轻轻触了一下凌真的胸口,确认是实体后,泪水夺眶而出。
凌凤歌语气里带有一丝丝的埋怨,哽咽着道:“九弟你可算是回来了……要是你没去焦土洲的话,这天子之位,本该是你这太子来坐的!”
凌真笑容温柔,他抱了赤色龙袍加身的凌凤歌一下,直视着后者眼睛,缓缓正色道:“辛苦了大姐,这些年,多亏有你,锦绣国才能一直守到今天。如今你不用再那么累了,因为有我在,爹当年没做成的事,就让我来帮他做成咯!”
一想到死于魔主金阴之手的父亲凌璞,凌凤歌便愈加泪流难止,向来只以冷面威貌示人的她,此刻在自家亲弟弟面前,哭得好似一名无依无靠的孩童。
可想而知,这些年,她凌凤歌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承受了多少难以想象的压力!
此时,一个满身缀着玉石的黄衣公子哥,凑近上来,咧着嘴,满口的大白牙,死守锦绣国也有他一份力,杨豪杰瞧着凌真的面孔,嬉皮笑脸道:“我和潘少一块儿打赌,赌你多少年能回来,他赌三年,我赌四年,现今你五年而归,便算是我赢了,嘿嘿,好兄弟,你杨哥哥可想死你了!”
凌真毫不留情,抬起脚,猛地踹了这个自称“杨哥哥”的混不吝一脚,挑着眉道:“去你-妈的杨哥哥……姓杨的,咋地,你凌大哥我这才几年没回来啊,你这小子心思不纯,居然敢打起我亲大姐的主意来了?谁借你的熊心豹子胆啊?!”
挨了一踹的杨豪杰,只得陪着笑脸,低三下气解释道:“哎呀哎呀,误会,纯属误会!刚刚厮杀的时候,昏了头,一不留神嘴巴没把门,这话,不小心就从嘴里溜出来了……那都是开玩笑的,别当真。”
凌凤歌略感不悦,微微蹙眉道:“说我长得年轻也是假话?”
杨豪杰一惊,立即连连摆手,改口道:“这句不是,这句是真心的,半点儿假也不掺……”
看着面前这杨姓家伙的滑稽样子,凌真噗呲一下乐出声来,再无半分怒气,笑问道:“潘少、阿星还有阿飞,他们三个怎么样了?”
在三七零一寝里被唤作“杨少”的杨豪杰,见此转移话题的大好机会,立马把握住,匆忙接过此问,道:“潘剑那小子过得可好了,在万卉洲南部大展神威,连杀数头高境界的天魔,得了个‘五彩剑仙’的称号,还和颜心尧成了婚,已是拜过天地的正式夫妻了,只是这几年天下战乱,没来得及要孩子,而且他们的婚礼我也没来得及参加,这一点实属可惜。阿星那胖子如今也混得不赖,成了神龍洲北端一个小国的天子,年号与其名字一致,就叫‘星尘’,日子过得那是相当逍遥自在,后宫佳丽足有三千人……不,三千条龙!估摸着能瘦下不少肉,毕竟你想啊,夜夜笙歌什么的最伤身体了!嘿嘿,那么些个妃嫔,他们老季家定然也是后继有‘龙’了。至于阿飞,唉,唯独只有他的下落我不清楚,费尽了周章都没打听到任何消息……”
接着,就是一阵沉默。
无声里,在场的三人都知道此“声”意味着什么。
世间大乱的时局里,没消息,便是大凶。
凌真打破了默然无言的气氛,挤出笑脸,爽朗道:“无妨,我以前算过一卦,阿飞他命格硬得很,又是我们寝五个人里岁数最大的一个,我相信他不会死,一定能活下来!就像你和潘少打的赌,都是赌我需要几年能回来,而非能不能回来。”
杨豪杰顿时忍俊不禁,没忍住将季星尘给供了出来,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低头轻声说道:“其实,阿星他赌的是你回不来。”
凌真瞬时瞪着眼珠,用鼻子哼出一气,骂道:“这个姓季的死胖子,半点儿也不盼我点儿好!杨少,告诉我,那胖子所在国度叫个什么?等啥时候我有空了,主动登门去‘拜访’他。”
杨豪杰眉开眼笑,回应凌少的这一提问,“叫‘民食国’。”
凌真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国名,笑道:“神龍洲民食国,所谓‘民以食为天’,这名字倒是有趣,也挺符合阿星那饭量的……”
忽然想起季星尘曾经化出赤龙一脉的真身,去到天幕穹顶大口咀嚼云朵,凌真笑得更是厉害,点头并喃喃道:“好个大胃‘王’,好个‘以天为食’的大龙族皇帝!”
————
老牌瀚蓝洲十大高手之一,止境修为的人族神箭手哲柳,濒死。
大道性命只在须臾之间,仿佛片刻即要身死道消。
面对魔尊酆屠。
尽管他哲柳不遗余力,用尽了所有必杀技,连箭筒里以本元炼化而成的那些飞箭都已射完,一根不剩。
还是没能打伤那一头真身为独目苍狼的畜生。
同为大道境。
为何天魔族的战力能够如此之强横,不用讲分毫道理?
————
哲柳已决意赴死。
这位人族顶级高手,先是豁出一部分大道,以无边无际的箭气“杀力”,将自己唯一的女徒弟关心送出了战场。
随后,他将全数本命元神、阴阳魂魄,以及气府经络内存留的内力,通通逼出体外,化作一“箭”!
这箭,充分融合了“箭神”哲柳的一切。
倾注所有大道于此。
只为一事,以命换伤。
对自身修为底蕴,到底有几斤几两十分清楚的哲神箭,打算自己的一条性命,来换取一头止境天魔畜生的重伤!
箭。
搭上那副名为“后羿”的神圣长弓。
对准了那头苍狼魔尊。
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的阵仗!
分明尚未射出此箭,哲柳的肉身本体就已开始七窍流血,一副甚是惨淡无比的可怜光景。
面对这注定是哲柳此生的最后一箭,独目持刀的魔尊酆屠冷笑一声,淡淡然言语道:“此生惜哉,未能参与弄死鱼幽琮的那一战,被金阴安排去瀚蓝洲围杀凌璞了……喂,对面那家伙,叫哲柳是吧,你这最后的一支‘箭’,能与鱼幽琮的一剑相提并论么?若是有呢,我还能考虑接一接,若是没有,呵,那老子连出招硬扛的兴致都欠奉啊。”
眼耳口鼻皆血流不止的哲柳,面染猩红,其身形高大,即使这会儿性命垂危,犹立得笔直如松柏,不见有一丝倾斜。
边上那把后羿长弓,保持者立地七尺的悬浮高度,并无人去拉。
却已是“弦如满月”!
弓上,搭着一根金光四溢的“神箭”,哲柳一切的修为造化、大道底蕴,悉已聚拢于此。
这一支箭,当其被射出之时,杀力绝天地通。
将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最强飞箭!
听到酆屠的问话后,哲柳咧开嘴巴,任凭血流如瀑布,嗓音无比沙哑,气息不匀,几乎要听不真切,人称“万里神箭手”的他,笑着开口应道:“不管能否媲美鱼老剑神,这支箭射出后,我必死……而你酆屠若敢托大,小心也死!”
那头手里握着利刃的独目苍狼,骤然间仰头狂笑,可谓肆意万分。
酆屠摆出了一副十分放松的站立姿势,中门大开。
就那么两脚宽过肩,一手握刀,张开双臂,坦然站着,直面那一根将发未发的金色神箭。
“倒也有点儿意思,别说空话了,来吧,快些!”
那头苍狼酆屠高声道,“给大爷我瞧瞧,你们人族的飞箭,最高能达到怎样的杀力,能否宰得了我……”
当那个“我”字堪堪出口时,一股强猛无伦的雄霸杀机,毫无征兆,自前方顷刻袭来。
却不是箭神哲柳的“神箭”。
而是一名剑修祭出的本命剑!
————
两剑。
仅仅两剑过后,酆屠已经暴毙身亡。
第一剑,崩碎其手中那柄佩刀。
第二剑,直接断却,并葬送这头止境天魔的大道性命!
递剑者,唯凌真一人。
两式剑招过后,魔尊酆屠的魂魄彻底湮灭,元神毁弃,只余肉身。
凌真迈步走上前去,眼神冰冷,他弯着腰用手刀作剑,割下了那一颗血淋淋的“苍狼”头颅。
旋即,运起道门术法掌心雷,五色雷合拢,光华四散。
只听“砰”的一声。
整颗独目苍狼的脑袋便已爆裂了开来!
这畜生。
凌真记得他。
一刀斩断自己父亲凌璞后背脊柱的,就是他酆屠。
如此行为过后,凌真又走向那位人族神箭手哲柳。
这会儿的哲神箭,已将那些浓缩起来的“道行”重新收回了体内,看着自己这个久别多年的干外甥,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言语。
该夸夸他厉害?
一头八阶大道境的苍狼魔尊,被你像对待一条狗似的就给杀了,确实是厉害得紧。
该说些感人肺腑的话?
比如外甥独自在外,舅舅心中十分惦念,日夜盼你早些回来……
可他哲柳从不是个擅长言辞之人,更加不会像个女人似的矫情。
有些话,就算打死他,也肯定说不出来。
那应该问问这几年来,在那魔族老巢里待着,不得离开半步,你凌真是如何一步步、一点点撑过来的?
背后的那些心酸故事,又该是怎样的……
但这种问题,哲柳同样不太好意思问出口。
别说问了,光是想想就觉得难堪。
就在哲神箭无言之际,凌真先行开口,身为晚辈的他,伸出手,搭住了母亲姚樱结义兄长哲柳的右侧肩头,语重心长道:“我说舅舅啊,你外甥我,已经不剩几个亲人了,求你别死,行吗?”
哲柳只觉得哭笑不得。
这算哪儿门子事儿?
一件分明挺悲凉的事情,咋个从这小子的嘴里出来,就让人……让人不那么悲哀凄凉了?
可就在此时,哲柳眼皮跳动了一下。
只因这一位拥有能够听取他人心神的哲姓神箭手,在这一刻,脑海之中,被迫的出现了一段话。
不是自己主动去窃听。
而是被某种神通,强行把一段“内心独白”给灌入了脑中!
哲柳瞪大眼睛看着身前的外甥凌真,一脸惊讶,愈发难以言语。
只因他真真切切听到这名凌姓晚辈,以心声表达了那份想法与抱负。
且哲柳知道,那个宏大无比的志愿,绝不会只是空想,而一定会变成现实——“异族侵扰不足忧,待我凌真屠尽天下魔,再赴焦土,碎厦裂洲!”
哲柳咽了一口唾沫,平复心情,不再去看面前这个实在了不得的后辈。
而是将目光慢慢投向了远处,望着一方天幕,哲神箭压低嗓音,自言自语道:“义妹,你儿子,我外甥,出息了啊。”
————
混沌洲战场。
有一座东临琴海,名为“泊”的古老城池。
此城之名,若换成瀚蓝洲人族的大雅言,翻译过来就是“穷困地”的意思。
城中,确确实实有个四十岁出头的修士,被魔族大军逼入了穷途末路的地步!
修士穿白衣。
佩剑与之本命剑,皆名展翅。
展翅高飞的“展翅”。
除了周围已成包围之势的海量天魔族,白衣剑修的身前,犹有一头止境天魔拦路。
惨遭包围,落入必死之地的那名剑修,不过才只有无极境的修为。
而那头魔尊,却是货真价实的大道境。
且莫说境界相差一阶,一个七境,一个八境,纵使是“同境”,人族修士在天资禀赋方面,本就弱于魔族甚多,亦是无获胜的可能。
也不说半点都无,只能说是……最多只有可怜兮兮的“半点儿”。
白衣修士前方的那一头魔尊,以人形作拟态,其貌十分霸气。
靛青色的脸庞,棱角分明,一头浓紫色的长发披散下来犹如大瀑。
鼻梁突出,眼窝深深凹陷,双目之中有一对黄金瞳孔。
覆宝甲,手持一根极长的黑银狼牙棒。
炼化出一朵烈焰熊熊的火莲宝座,整副身躯盘腿坐于莲上。
此魔名唤“万璃”,真身是一头通体紫红的百毒蜥蜴。
万卉洲那处战场旧址,有一柄儒气、剑气经久不散的断刃,斜插大地,始终无人敢去触碰,亦无半个境界不俗的修士胆敢拔剑。
那是凝聚了鱼幽琮六柄本命剑之一“浩然”剑意的佩剑——大禹。
而曾经在那场兵解围杀局之中,最终得手,崩断了鱼剑神那柄大禹剑的天魔族修士。
正是眼前的这一头毒蜥万璃!
剑断之时。
万璃固然也已伤重濒死,但那柄“大禹”,终归还是折在了这位大道境魔尊的手上。
此伟大功绩,早被魔主金阴记载在册,作为奖赏,封给了万璃约三分之一座锦绣王朝那么大面积的疆土领地,允许其开宗立教,香火千载。
披穿鲜亮宝甲,那根柄长丈余的狼牙棒横着搁放在了膝上,紫头发,金眼瞳,皮肤呈靛青之色的天魔万璃,高坐于火莲宝座之上。
若魔道神明一般威严,气场无双!
他在俯视那个单手持剑的白衣修士。
万璃冷呵一声,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怜悯,他笑着说道:“听本座的话,跪下来磕十个响头,本座就留你不死,顶多让你沦为废人。磕一百个,则至多让你跌一两境,若能磕一千个……哈,那本座今日就放你离开,怎么样?”
岂料那其貌不扬的白衣剑修,只是淡然一笑,反问了一句:“那我若是一个头都不磕又当如何?”
火莲之上盘膝端坐着的紫发天魔,闻言愣了一下,似乎此回答出其所料多矣。
位于下方的那名剑修,仰头望着宝座上的那头魔尊,冷笑道:“我高飞,人族剑道修士,出身通天岛殇学院,不惧天魔淫-威,纵使今朝绝命于斯,亦是断无磕头求饶的可能!”
兴许是气极反乐,万璃这会儿功夫,竟然放声大笑了起来,说话的语气却煞是狠厉,仿佛每个字都是从他牙缝里扣出来的一样,“这么想死啊?那行,本座就用残酷的手段取走你的性命好了……”
顿了顿,万璃继续说道:“我要先将你这贱-种身上的皮一点点剥下来,剥得越慢越好,剥足七八九十个时辰!接着,再生生剐掉你皮下的那些肉,一小片一小片把肉都剔干净,这工序,怕是要花上一两天呦,你且忍着。第三步,用某种不伤及要害的法子,碎掉你的四肢骨骼,把你削成人-棍,一根没皮、没肉,没手也没脚的棍子!第四步,同时也是最后一步,你总算可以解脱了,本座会亲手磨毁你的金丹和元婴,缓缓挤压魂魄,让你的阴神和阳神,都化作一摊稀烂破碎的无用之物,直到你彻底咽气前那一刻,我都将一直折磨着你……”
如此一番言语,莫说高飞本人,就算是周围把话都听入了耳中的魔族,都大感不寒而栗,未有经历,却能一定程度上“感同身受”。
高飞始终无言,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
握剑的手心,已满是汗水!
“我猜……你应该是有点儿害怕了吧?”
万璃挺着腰杆笑道,“最后再给你一个机会,立刻马上磕头,我可以考虑收回刚才的话。”
这句言语,万璃当然是在骗人。
他早就提前想好了折磨人的法子,肯定要付诸实践后才能过瘾,不将那高姓剑修如此“虐杀”至死,如何能玩个痛快、耍个尽兴?
只是想要看看这个白衣剑修的骨头到底硬不硬罢了。
最好先让其丢了精气神,误以为自己能活,可完响头,发现还是死路一条,在绝望里被逐步杀掉……想想就刺激,好玩!
对万璃口中所谓的“活命机会”,白衣剑修高飞充耳不闻,到底还是选择了沉默,一字也不再言语。
没去理会那头想要杀死自己实在轻而易举的天魔,而是立在原地,微微闭目。
将前尘往事,过去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点点滴滴快速回忆了一遍。
高飞最先想起了无依无靠的童年。
至艰的岁月里,一个凄惨孩童,饱受饥寒交迫,饿得眼睛都快要瞎掉的时候,连树皮和草根都嚼过,用热水煮一煮,一口吞入腹,勉强能垫垫空瘪至极的肚皮。
又想起了在殇岛学院里的那几年生活。
高飞觉得,那是自己一生当中犹如黄金般贵重的时光,连片刻都弥足珍贵。
学院八位导师,还有嬴春和副校杨劼,他们每个都教给了自己不少真正有用的东西,都是修道路上的指路名师。
而那位校长诸葛结庐,一代坐镇海岛千年的人族大帝,更是曾在光明洞底,对高飞说过一句鼓励的话,“年轻人应有意气,要相信未来,相信鲲能化鹏,相信大鹏终有一天能够展翅。”
后来因为这句话,高飞将自己的佩剑,以及修炼出来的本命剑都命名为了“展翅”。
无父无母没有师承,如草芥般出身低微的高飞,身如蝼蚁,命似浮萍。
如果没有加入殇学院,只有一生孤苦的命运在等待着他,这样的人,世上绝不在少数,罕见“例外”。
但正因有幸入了学,且得到了来自诸葛校长的鼓励之言,高飞开始于暗地里,自诩为潜在湖底尚未化鹏的鲲鱼,一有空,便独自去岛上的那片鲲湖里练剑,辛苦多年不曾松懈。
性格孤僻而缺少朋友的高姓剑修,从没与任何人提起过他的抱负,至少没亲口说过。
但其实,外人可以从他给剑招取的名字上,或多或少发现点……野心的痕迹。
高飞,展翅高飞,自创的那套云腾剑法里有一式强横杀招,其名“鲲吟”。
鲲鱼只是湖中鱼类,唯有化身大鹏之后方可一飞冲天,长吟天地间。
剑修高飞暗中立志,有朝一日,自己定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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