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中饥饿难耐,发泄似的狠狠摔烂了女儿的梳洗屉。
老旧的木屉碰在地上狠狠裂成两半,木屑乱飞。
金属磕碰的清脆声响却格外喜人。
吴庆云连带喜色,慌忙趴俯在地一枚一枚捡起铜钱,口中数着:“一、二、三……哈哈,足足五十六枚大钱,又可以去赌一把大小了!”
“你在干什么?!”
吴清淑错愕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扭头一看,女儿稚嫩的双臂艰难的抬着满满一木盆浸湿了的衣裳,又急又气的凝视着自己。
“清淑~”
吴庆云老脸挤出一个笑容,慌张将铜钱塞进怀里道:“你回来了,衣裳浆洗得如何了?”
“你在干什么?!”吴清淑白嫩的脸蛋上浮现浓浓的疲倦,她吃力的放下木盆,狐疑的看了一眼房间。
待她的目光停留在摔烂的梳洗屉上时,眼眶顿时逐渐泛红,充盈起泪光来。
“你……你,你你…”
她语气颤抖,带着些许的不可置信:“你砸烂了母亲留给我的木屉……”
吴庆云故作轻松道:“谁叫你要将钱藏得那么深?”
“滚……”吴清淑捂着脸,眼泪吧嗒吧嗒大颗大颗掉落在地上,稚嫩白皙的脸被泪水浸湿。
“你给我滚!!”
她略显幼态的嗓音里刻满了尖锐的仇恨之意,带着无尽的疲倦与痛苦。
吴庆云气得嘴唇颤抖:“你跟谁如此说话?某教你读书识字,你就只学了如何对父母不孝了吗?!!”
“不孝的是你!!”吴清淑歇斯底里的大吼一声,赤红的双目里是对吴庆云毫不掩饰的仇视。
“你逼死我娘,害死了爷爷跟奶奶!!你才是不孝子孙!!!”
他吓了一跳,摸摸怀里的铜钱腰肢又强硬起来,气哼哼道:“我是你爹!你怎可言我之过?!岂不闻古人云,为尊者讳!!”
吴清淑双目失神,喃喃道:“我生在你家就是个错,我应该早些去死的,跟我娘一样死在那口井里,就不用苟延残喘活到现在来当面顶撞你……”
吴庆云一把推开精神恍惚的吴清淑,作狠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看不起我!你们,你娘,还有我娘,你们所有人都看不起我!!”
“你们给我等着吧,等着!”
“等我赚到了大钱,日日吃香的喝辣的,一分都不会给你们,就让你们来求我!!哈哈哈,求我吧!!!哈哈哈!!!”
屋里人去楼空,只剩下吴清淑压抑着的哭泣声。
‘啪!’
神龛里,一块手工笨拙雕刻的道人塑像忽然掉落在地,滚到了她手边。
吴清淑拾起神像,哭声微滞。
“长生仙尊……在凝睇我吗……”
“为何活着要遭受这般劫难……仙尊……”
她喃喃自语,情到伤心处,泪湿衣襟,埋头抱着神像痛哭起来。
半刻钟后,元德坊外。
吴庆云两手空空站在街道上,只觉饿得已头晕眼花手脚无力了。
“清淑肯定没有钱了,该去哪里找一顿吃食呢?”
他心中琢磨着,就见到眼前忽然出现了两个道人。
“你是吴庆云?”
道人们毫不客气,颐指气使的望着他道。
“是,正是小人。”吴庆云见他们身着长生教的道袍,知晓来人身份不凡,陪着笑道。
“跟我们走。”
“这……不知道二位仙长找小人有何事啊?”
道人面露不耐看了一眼他,道:“好事,你被吾教看中了,要雇你做一段时间工,报酬不菲。”
吴庆云心头惶惶,但见两人以挟持之势包夹着他,也不敢反抗,便乖乖跟在二人身后上了马车。
一路上,马车出了汴梁,直奔城外。
车上除了吴庆云之外,还有十几个随行人员,不过看样子都并不是长生教的道人,穿着皆是些普通百姓的粗布衣裳。
看来,是如他这般被雇佣的百姓。
两个道人一言不发,默默赶着马车。
直到夜幕降临,车厢里的众人才有些急躁起来。
“两位仙长,不知要将我等送到何处去啊?”
“是啊,不是去溪山吗?这里好像不是通往溪山的路吧。”
左侧道人不耐烦的扭头看向众人:“吵什么吵?谁说要去溪山了?尔等是要去相州!”
相州?去哪里作甚?
吴庆云有心反悔,却见两位道长皆是身负刀剑,肌肉高高耸起,面色凶恶之人,顿时焉了下来。
这长生教的道人可不好惹,听说其中不乏得了仙尊赐福的‘入道级’好手。
这些入道高人身体素质几乎堪比两个同等体型的凡人,动起手来以一敌三不成问题。
江湖里,不少惹到他们得绿林好汉都吃了亏。
这些人简直如同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一样,脚尖一掂能飞一丈高,徒手开山劈石玩笑一般。
别看他们只有两人,动起手来,咱们这边十几个人不一定能讨得了好来。
何况道人还有兵器在身,更是扎手。
偷偷溜走的话,以长生教的势力要抓住他们也是容易,说不定还会挨顿毒打。
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总不至于要了自己的命不成?
他可是知道,这长生教乃是真仙道统,最是珍惜百姓生命,素来以普渡众生为宏愿,不愿多造杀戮。
一路无话,很快马车进入相州地界。
吴庆云敏锐的察觉到,官道上不少同样悬挂长生教旗帜符号的大厢马车跟自己等人的目的地同出一辙。
马车在官道上驰骋,却过城池而不入,一头扎进了相州城外三十里处的大山里。
沿着新开辟出来的道路,马车徐徐开进了一处轰隆作响的煤矿场中。
林元艾一席道袍上沾满了煤灰,听闻手下道人们来交付今日份的矿工名单,忙从屋内出来到了矿场露天大坝前。
每一辆马车上都有两名道人随行,正在喝令众人下车排成行列,登记造册。
林元艾上前与道人们交接,兴奋的看着这一批新来的矿工,满意点头:“嗯,素质还不错,筋骨结实,应该能多顶一阵。”
闻言,吴庆云心中一阵嘀咕,又望了望四周,霎时一个不好的念头浮现出来。
‘莫非,我等被卖到了此地挖矿不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