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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东角楼老巷冷冷清清。
吴庆云又熬夜输了个精光,他双目赤红奋力挣扎着,口中大呼:“是鸡啊,三只鸡啊,豹子!!!我赢了,分明是我赢了, 你们怎么不认账啊?!!”
元德坊的打手们赤着的胳膊上文青刺绣,肌肉饱满鼓胀,鼓足了气力狠狠一耳光打在吴庆云的右脸上!
“啪!”
清脆的掌声伴随着飞出来的一颗牙齿落进水沟,吴庆云被这一巴掌拍的天昏地暗,昏死过去。
“狗一般的东西!也敢跟你三爷我大呼小叫?”
打手不屑的唾了一口老痰吐在吴庆云脸上,又觉不解气地狠狠一脚踹在他瘦小的肚腹上, 打得昏死过去的吴庆云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呜咽。
几个打手都是大笑:“行了三哥, 跟个输昏了头的老赌棍呕什么气?走走走, 回去喝酒!!”
“这吴老狗也是怪,每次来,每次输!还输不起!非说我等出千不认账,败坏我元德坊名声!”
被称作三哥的打手揉着手腕,不屑的瞥了一眼地上宛若死狗的吴庆云。
另一人劝道:“你理他作甚,这附近百姓哪个不晓得此人?他原先也是个读书人,家里双亲开豆腐坊的。”
“咦?还有这回事,没想到他还曾是个读书人。”三哥诧异道。
“读书人?”
说话那人冷笑一声:“这人后来娶亲之后,连续三次应试不第,人就昏了头了,开始频繁沉湎赌坊与酒楼起来。”
“最先是输,后来现银输完了,就是借。
借到最后, 他爹妈的豆腐坊都被拉去抵债了, 他爹是当场气死,就剩个老母哭瞎了眼睛。”
“这人倒是不孝!”
三哥虽然是个泼皮, 为人却极看重孝道, 当即又狠狠踹了一脚吴庆云。
“不孝?”
说话那人又冷笑道:“他分明是猪狗不如!”
“你是不知道, 他老母哭瞎了眼,全赖他那个浑家帮人做些浆洗衣裳、缝缝补补的活赚些银两养活全家。
然而这吴庆云是出了名的混账东西,他在外面被人打,受了气,回家就打自己浑家,抢钱!
若是给他抢到一点买米钱,就拿去买酒!赶上运气好,人家瞧着他浑家可怜多给了些,他就拿来赌坊赌!”
闻言,即使是以众位赌坊打手的身份地位也难免对吴庆云生出了一丝不满与厌恶。
“得妻如此,还敢作祟?”三哥揉动手腕,就欲揪起吴庆云的脖颈再揍一顿出出气:“俺要叫他再也抢不得那苦命女子的买米钱!”
“哎,三哥莫急,且听我继续讲。”
“好,你讲!”
“方才所讲那些都是些陈年往事了,吴老狗早就没从他浑家那抢过钱了!”
“咦?莫非,此人改性子了不成?”
“那倒不是,他浑家死了!”
“怎么死的?”
“说来,还是与赌有关。”那打手叹了口气,道:“有一日冬天,吴老狗与人赌红了眼, 输了个精光。那人调笑吴老狗全靠浑家养活,活该赢不了。
吴老狗就说那人对他浑家有意思,非逼着人家跟他再赌一局,就赌他浑家!
那人同意了,结果吴老狗又输了,这回是连浑家都输给了别人。”
“等到他万念俱灰回到家准备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浑家的时候,却见到家里人去楼空,他老母因为两日没水米下肚饿死在了门口。
他浑家则早在听说他把她给输给别人的时候,就跳了井!”
这起人间惨事一说出,众人都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三哥皱了皱眉:“这么说来,此人如今孤家寡人一个,哪儿来的钱整日来坊中赌?”
“哎,三哥有所不知。他浑家死了,但他还有个女儿!”那人眉飞色舞:“也不知这老狗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娶了老婆生的楚楚可怜,生个女儿出落得也是愈发动人。”
“当初他老婆死的时候,原是准备拉着女儿一起跳井的,却不料那一日那女孩似乎预料到了什么,躲在外面一直没回家。
后来家里的娘亲跟祖母都去了之后,这女孩也坚强,沿街乞讨要饭,自个儿撑了下来。
稍微长大了些,就接过她母亲的活计,靠着帮街坊邻居浆洗缝补赚些钱财养活自己。
顺带着,还得给她这个老不死的爹爹分一点!”
说着,打手也是为那个女儿家悲惨的命运而叹息一声。
“这等猪狗不如的东西,真是脏了我的手!”
三哥嫌弃了在地上蹭了蹭鞋底,感叹道:“也不知这老狗这般大的岁数是不是活到了狗身上去了,逼死全家,偏偏自己成天挨揍又不死。”
众人只是笑,说些什么自古以来都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话语。
他们倒是没把自己定义成祸害,毕竟北宋官府不仅不禁止赌坊,反而大力支持。
严格来讲,他们只是朴实无华的赌坊打工人,图一份生计罢了。
众打手说笑着簇拥着回了赌坊内,那里有炭火取暖,姑娘调笑,还有让人血脉偾张热血上头的博戏。
半个时辰以后,日头上升。
空气逐渐温暖起来。
街面上的行人也逐渐密集,吴庆云这才呻吟一声悠悠醒转。
他揉了揉淤青的肚子,支撑着从地面上爬起来,晃晃悠悠朝着自家方向走去。
“哼!狗入的元德坊,输了不认账,爷爷我定要你们好看!”
“那分明是鸡,到底是不是三只鸡呢?我记得是鸡啊?莫非我看错了?”
他嘴里嘟囔着,走回了那个狭窄偪仄的破烂自宅里。
满是窟窿眼的窗户纸破破烂烂,支杆也早坏了,屋里朦胧幽暗。
“某饿了,可有吃食!”
一进屋,吴庆云就趾高气昂的大声呼喊起来。
屋里静悄悄的,没人应声。
吴庆云挤眉弄眼四处观瞧,却见四下无人。
自家女儿不见了,估计是去河边洗衣了。
哼,不孝儿女!明知道他去赌坊熬夜博戏了,也不知道提前准备些早饭放在桌上备着,供他回来以后吃用。
吴庆云抱怨两句,见四下无人,顿觉手痒。
他侧目环顾,随后利索的直起身躯,溜进侧室,在吴清淑的卧房翻箱倒柜寻找起来。
“在哪儿呢?钱藏在哪里了?”
他翻了一阵,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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