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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来亨遥望着牛喜领着大军远去,思绪却飘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寒冷的冬天。
“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牛叔,牛叔!”来亨哽咽着,一边使劲摇晃着面前这位身材十分魁梧的中年汉子。因为后背和左肩各中一箭,伤口失血过多,再加上一口气奔行十余里,以至于刚从马背摔下而昏厥过去。
好半晌,牛叔终于被李来亨唤醒。他眼一睁,立刻就警惕起来,望向来路并无追兵,看看天色已近酉正,而朔风呼号,又下起鹅毛大雪。他知道,此处均州地界离襄阳尚有百几十里路程,何况还要去归州李过将军的驻地。且这种风雪天气,路途绝少人家。自己中箭被伤,是万无生还之可能,只可惜愧对李过将军之重托。
他用力支撑着想坐起来,背后箭疮处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瞬间蔓延及全身,不由得一下趴倒在来亨身上。
“小来亨,牛叔快不行了,牛叔没有保护好你,愧对…愧对你父李过将军。”
来亨眼见他大口大口的喘气,面颊,头颈,发根各处,汗水不断渗出,立即哽咽着说:
“牛叔你别说话了,歇一歇。”
“小来亨,好孩子,…你让我…让我说完。”
“今年五月,我大顺皇帝的确是在…是,在九宫山下被害的。你…须如实告知你的…奶奶,免她悬望之苦,此次…此次追杀我们的,是‘十三家’的王光省,此人…是个反复无常的人,你以后…你以后…以后”,连说了三个“以后”,一口气终究接不上来,猛的喷出一大口鲜血,双手用劲抓住来亨手臂,突然一瞪眼,双腿一蹬,一头便歪在了来亨身上。
李来亨毕竟年纪尚小,只吓得魂飞魄散。半晌,来亨悲从中来,忍不住放声大哭。十三年来,他最最亲近的人便在此刻突然离他去了。爷爷,父亲对他的只是严加管教,而牛叔却是时时刻刻呵护于他,有时,他甚至觉得牛叔才是他的生身父亲。此刻他又是惊慌,又是悲痛。努力拖动着牛叔沉重的尸身向山道旁的枯木林中移去……
宋青萍见来亨伫立未动,也许是忆起了某些往事,便不打扰,静立于旁等候。
李来亨草草安葬完牛叔后,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回到归州,后来经打听得知牛叔是父亲的得力马弁,姓牛名乙超,汉中人士,家中只剩老母和一个小儿艰难度日。此小儿便是牛喜。 来亨想着多年之前牛喜父亲对己的恩惠,故人的香火之情务必是要念及的。
他回转过身,在青萍耳旁轻声叮嘱几句,青萍连连点头,随后一齐并肩往寨中行去。
……
夜,实在是黑!只因山路两旁,那参天的古木,遮挡了一轮明月和满天的璀璨星光!
王进材这一干人等忙忙如漏网之鱼,急急似丧家之犬,正高一脚,低一脚地奔行在通往夷陵的山道上。此时的王进材内心一片茫然,就像这山路上的黑暗,看不到光明。
昨日下午,李来亨的那个马弁领兵从他营中穿过的时候,他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事情要糟。果不其然,真被自己料中,幸亏走得快,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他勒了勒缰绳,让马走缓一些,一边用手擦去额上的冷汗,一边还心有余悸地望望身后。
“朗武他们应该没有追来,都跑了几个时辰了。”他心想。
“可往后怎么办呢?真要去降顺满人?就这些许人枪,筹码是明显不够的,人家是肯定不会重视自己的……”他有点后悔没多拉点人马出来。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忽然停了下来,吩咐身旁跟着的亲兵说:
“点起火把,叫大伙休息一下吧!”那亲兵应命去了。待等火把点燃,立即过来两名亲兵,搀扶王进材下马。(只因进材身形高大,雍肿肥胖,又不善习弓马。)又过来两名亲兵在地上摊开一把折叠的藤桌。上置桌布,取出一个装酒的皮囊和一副银制杯盏,几碟点心。旁边亲兵为他斟满酒杯。只见他跌坐于地,端起杯子,一口喝了,仰天长叹一声,自语道:
“想我王某人跟随大顺皇帝闯荡中国几十载,哪料,哪料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可悲啊可悲!”顺手端起酒杯又干一杯。此刻那个传令的亲兵已然回转,听闻此言,便大胆上前跪下说道:
“大帅不必过于烦恼,天无绝人之路,您吉人自有天佑。如有用的着小人之处,小人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王进材听到这话,些微有些吃惊,一阵凉风吹过,寒意侵体,不禁打了个冷颤。他仔细一瞧,认得是自己的亲兵头目,便嘴里说:
“你……。”叫什么姓什么,他却一时忘了。
“小的来喜,愿为大帅效劳!”
“好好好,总算没白疼你们,来喜,你且起来说话。”进材用手捋着他下颌的长须,对他微笑说道。
这来喜二十出头,身材魁梧,生得天庭饱满,鼻梁高耸,又浓眉大眼,确实是一表人才。进材心想。
“谢过大帅!”来喜不再客气,便即盘腿席地坐在进材对面。
“来喜,你老家是哪的啊?”进材问。
“小人老家在陕西米脂,大帅。”来喜说。
“哦,是是是,我记起来了,老夫老家延安,你是我大半个老乡呢。”进材边说边把筛满了酒的酒杯递到来喜面前。来喜受宠若惊,连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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