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讨论,脑海中便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去年战争时期,托马斯先生蒙上面孔避开视线去救济点领取面包时的样子。
这位上了年纪的绅士性格倔强,在战后还固执地将小儿子的抚恤金捐给了临时成立的贝克兰德重建基金会,只愿凭自己的努力维持生活。
维护自己的体面抑或是尊严似乎已经成为这对年过半百的老人生活的准则之一。若是梅丽莎年轻个两、三岁,她必然无法理解这种僵持的意义何在。
不过几年的生活颠簸之后,她已然明白出租部分房屋而不是搬家离开这条街区已经是不错的结果。毕竟更多因为战争而破产的中产阶级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便消失在大众的视线中,只留一座座待售的空屋。
因此梅丽莎没有对这个话题多加发表意见,一家人收拾好自己后离开家中,敲响了隔壁考文特街9号的大门。今夜,一场简单却正式的餐会将在这里举行。作为房东的托马斯夫妇按照社交礼仪,向诸位邻居引荐新来的租客——在大地母神教会任职的道格拉斯及其养女,维瑞蒂.科顿,后者是黑夜女神教会附属护理学院的学生。
两人的关系、年龄差距以及不同的信仰都令来宾们感到一些好奇。于是接下来的谈话时间,两个人都被暗戳戳地问了许多相关问题。
当然,男士和女士们各有各的聊天圈子。在道格拉斯绞尽脑汁地陪那些政府雇员、高级律师、银行经理们谈论社会时事和股票税率时,鲜少进行这类社交的维瑞蒂倒是很快适应了节奏,坦然为女眷们讲述了自己的经历。
当然,考虑到这些中产阶级所追求的体面,她聪明地没有提及两人的东区出身,只是含糊地说以前家境不好。
长发淡金,眼神清亮的少女有些腼腆地笑着,语气却带有笃定的信任感:“虽然我的父母、我的弟弟都过早地离开了我,但道格拉斯一直、一直像家人一样陪伴在我身边……不,应该说他早就是我的家人了。他既像是宠溺的兄长,又像是可靠的父亲。”
这种努力奋斗迎来了美好结局的故事总是受人欢迎。而梅丽莎则格外有一分感慨:她很难不想起,几年前的自己也曾经历过类似的人生转变。
眼前这个略显局促、笑容却洋溢着幸福的小姑娘与当年的自己是多么相似……她借着举杯的动作向男士们聚集的方向望了一眼。
道格拉斯先生是个身形精干、动作麻利,性格随和的男性,和曾经满身书卷气的克莱恩.莫雷蒂毫无相似之处。当然,找到工作后的克莱恩有了些许改变,更加的开朗、自信……但仍旧是她最好的哥哥。
不,梅丽莎,你怎么能做这种失礼的比较……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回到话题中去,含着笑在胸前点划四角繁星:“家人是我们永远的依靠与归宿,女神在上,我相信你们会迎来更美好的生活。”
身为女神信徒的众人纷纷随之做出祈祷手势并送上祝福。满足了好奇心后,话题就发散开来,成家的夫人们开始讨论时下的潮流风尚。维瑞蒂对这些不甚了解,便凑到年纪相近的梅丽莎身边寻找共同话题,两人很快建立起了友谊。
因为第二天是休息日,吃过晚饭后,没有额外安排且相处得比较愉快的先生们干脆支起了牌桌,打起了小盲注半苏勒、大盲注一苏勒的德州扑克。
班森在打牌方面很有心得,他曾经指教过梅丽莎,说打牌就像谈判一样,揣测对方的底牌并掩饰自己的,还要学会诈唬和引诱……不过或许是所有学习能力都集中到了机械方面,梅丽莎对这种游戏还是不太精通。
她看着班森又赢了一把,在牌友们玩笑般的抱怨中收走了几张纸币,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起身前往盥洗室,回来时却正巧撞见从牌桌上下来的道格拉斯。
后者似乎是回想了一下,然后友善地打了个招呼:“莫雷蒂小姐?谢谢你今晚对维瑞蒂的照顾,嗯,我一直担心她会过于紧张,幸好有你在。”
“您言重了,道格拉斯先生。我能理解你的担忧,不过维瑞蒂表现的很好。我想,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梅丽莎一边让出道路,一边轻松地回应着话题。她对道格拉斯的印象还不错。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比她高大许多的道格拉斯嘴角上勾,礼貌地笑了笑便侧身从她身边经过。梅丽莎走出两步,却感到某种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急忙回过头,所见的却只是合拢了的盥洗室木门。是道格拉斯先生?还是……
已经成为非凡者,对神秘学知识有一定了解的梅丽莎微微皱起眉头,下意识地握住了胸前那个克莱恩亲手制作的护身符项链。她没有忽略刚才灵性带给自己的直觉,保持着些微的警惕回到了热闹的起居室,并多次隐蔽地观察着回到牌桌上的道格拉斯。
不过此后再没有特别的事发生。梅丽莎倒是额外发现,道格拉斯先生可能比自己还不擅长打牌,连输了好几把。
对扑克牌可以说是一窍不通的道格拉斯满脸无奈地揭开底牌看了看,差点没克制住掏出黑曜石灵摆把打牌变为玄学对决的冲动。
看着一张红心二和黑桃五,他嘴角抽了抽,干脆地盖好牌不再跟注,开始琢磨怎么多蹭梅罗斯老师两顿饭以弥补打牌输出去的这笔钱。
输了7苏勒又12便士,这得是几天的伙食费……而且大部分被班森.莫雷蒂赢过去了是怎么回事!你妹妹是非凡者,你总不是吧!而且没听说哪条途径是执掌好运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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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总:我看你是不知道什么叫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