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多少了,还好还好,两个小娃娃都有好好长高......”
陈坛静抬起头,散乱的发丝被泪水黏得满脸都是,哭哭啼啼的骂道:“城隍爷你说话不算话,你明明说了半年就回来,这都走了多少年了,你让我喂养的小猫都老死了,你都没回来,大坏蛋!说话不算话!大坏蛋!”
陈洞幽也猛然转头,尽管涕泗横流,却像是发了怒的小兽:“不许你这么说城隍爷!城隍爷就是让我在这里等一百年一千年,我也会等他的,城隍爷才不是说话不算话,才不是什么大坏蛋......”
两个小娃娃就这么喋喋不休的吵着嘴,而那位搂着他们的城隍爷,一开始还能将眼神中的愧疚掩藏一二,听到最后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一把抱着两个娃娃脑袋低声呜咽.....
何煦本来也才认识这两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哇娃娃,看了一会不知怎么的,忽然鼻子一酸,也开始默默流泪。
夏泽看出了何煦的悲伤从何而来,蹲下身子为他擦干眼泪,牵着他的手,踏过了门槛,给几位久别重逢的故人腾出地方。
“城隍爷,这些年香客很多,我为您攒了可多的香火呢,有一次城里有好多的孤魂野鬼来到这里想要胡作非为,被我一个人赶了出去,没丢您的脸!”
“城隍爷,陈洞幽这么些年,每次想起你都偷偷躲起来哭鼻子,我......我倒也不是没哭,但是是大大方方的想您,城隍爷,您教我们与人为善,我们都记着呢,这附近的小生灵,还有哪些无家可归的小娃娃,我都照顾的好好的呢......”
“城隍爷,你这些年去了哪里,怎么这么久不回来?”
“城隍爷,你还会不会走......”
两个小娃娃喋喋不休。像是把这些年的牢骚和思念一股脑全部倾诉出来了,他们两个叽叽喳喳,有的时候会相互斗气打闹,一如当年一样,在这么和蔼明朗的城隍爷面前,就连一向有些故作深沉的陈洞幽,都是笑中带泪......
至于他们问的问题,有些城隍爷答得上,有些则是缄默不语,多半是笑着点头,最主要是一开口,就又想哭了。
夏泽默默抬头望向那片雷云,再耽搁一会,恐怕那头妖物,会彻底失控吧?
庙宇内的那位男人此刻也有所感召,恋恋不舍的站起身子。
男人尽管眼神依旧温柔,但脸上庄严已经与那尊金身法相无二了:“小幽、小静,有些事等着我去做......”
两个小童点了点头,默默擦干眼泪,有些害怕这位等待了多年的城隍爷再度一走了之,直到那位笑容和煦如春光的男人说了句,待会再说,这才安下心来。
他默默走到院子中央,夏泽已经在此等候许久了,二人相视一笑,城隍爷轻轻拢袖拱手:“有劳公子费心了,圆了我的夙愿。”
最后两个字眼,男人压得极低,不想让身后两个泪眼朦胧的小童听见。
夏泽拱手还礼:“哪里话,城隍爷严重了,斩妖伏魔,匡扶正义,我辈义不容辞。”
城隍爷摇了摇头,像是有些耻于开口:“说来有些惭愧,学艺不精,金身荒废许久不用,想要如当年一般提剑杀妖,有些力不从心啊。”
这些话若是让身后的陈洞幽和陈坛静听了,恐怕会直皱眉头,城隍爷当年,在这缥缈洲上,剑术是位列前茅的,剑道造诣高的吓人。
对面那个少年压根不需他多言,便心领神会道:“有幸领略城隍爷剑术......还有......有幸同行。”
陈洞幽擦去满脸泪水,冲入那座城隍殿内,从暗处掏出一把长剑,尽管许久不用,但陈洞幽时不时就取出来擦拭,保养的很好。
陈洞幽语气坚决:“我给城隍爷提剑......”
城隍爷笑笑,从小童手中接过那柄佩剑,一手握着剑匣,还未拔剑,剑身上沉寂许久的剑意,竟像是冰雪开始消融的河流,不断的翻涌。
最后,他像是对这座缥缈洲,也像是对着这座天下做着最后的诀别:“龙胜洲人氏,缥缈洲大齐宿夜城城隍,孟灯舟,今日为万民斩妖。”
一尊百丈高的法相,巍然伫立在宿夜城天空,神像庄严,灵气盎然,周遭还在萦绕着金色氤氲,照得此方天地,虽然该是月明星稀的时辰,却亮如白昼。
“城隍爷!快看,是城隍爷!”有百姓仰头惊呼。
“城隍爷显灵了!城隍爷显灵了!我们有救了!”
全城各处,到处都是下拜的百姓和他们此起彼伏虔诚的祈祷声。
城外,展颜和摧天狮圣,各自轰出一招,剑气和狮形拳罡,纠缠在一处,爆发出震天响地的爆炸,狂风吹的周遭的树木碎石,遍地滚走。
如此看来,还是踏入了炼气九境的展颜要略胜一筹,反观摧天狮圣,全靠妖族强横肉身勉强抵挡,早已是遍体鳞伤,止于落败殒命,大抵只是时间问题。
两人各自注意到城内升起的金色光芒,都是微微一怔,摧天狮圣卸去一身杀意,询问道:“喂,那小白脸,城隍爷都出来了,咱们不打了行不行,算我输了,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迈入了法天境,我家三妹也赔进去了,你我二人更退一步,细水长怎么样?”
“不怎么样。”展颜回过神来,大手一挥,凭空崩射出百道无形剑气。
摧天狮圣骂了一句娘,只得挥拳打散剑气,不经意间,有一道尤为锋锐的细小剑气,搜的一下去,从摧天狮圣耳边划过。
只听到有一声锐利划破肉体的声音响起,摧天狮圣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一边耳朵从天空坠落,鲜血淋漓。
他捂着耳朵惨叫连连。
展颜捻着一抹发丝,沉声道:“先前你以两千拳掩盖一拳重伤我,现在我以百道剑气中的一道,去掉你一只耳朵,算是还礼了。”
他不再搭理歇斯底里的摧天狮圣,而是大大方方的望向城池内,那尊巍峨法相,喃喃道:“不能在你生前讨教剑术,属实遗憾”
雷云之中的悲鸣声渐渐微弱,然后有一道黑色人影踏云而出,悬立在法相眉心外十丈,像是有些诧异:“你还活着?我听说大齐王朝那边有人施以秘法让你不能寄宿在金身内,我还以为你早就形神俱灭了呢?”
就在刹那间,一只粗壮如山岳的拳头,重重砸在通臂猿圣身躯上,轰隆隆一声巨响,天空中荡起金色涟漪,足足有数百丈大小。
被一拳轰飞出去的通臂猿圣,稳住身形,擦去满嘴鲜血。
“若是放在二十年前,我根本无需用剑,只凭一双拳头,就能砸的你们这三只不如流的妖物,灰飞烟灭。”
全城百姓,眼睁睁看着那尊百丈高的年轻男子,皮笑肉不笑,倒竖着仅仅伸着拇指的拳头,那叫一个霸道。
夏泽默默化作一道光芒,拔地而起,掠入城隍爷眉心。
与此同时,那一尊百丈高的法相,开始逐渐消融,慢慢向着中心汇聚。
天空之中,升起了一道耀眼的‘太阳’。
通臂猿圣来不及错愕,对面那个太阳光芒逐渐黯淡,而后便有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他身穿日月法袍、手持一把流光奕奕的长剑,赤足。
一双金色眼眸,庄严无比。
眉心处的红色印记,开始向着脸颊蔓延,最后形成像之前见过那样的红色獠牙符文。
天地间,有两道色彩迥然的‘流星’以迅雷之势,迅速赶来,先后刺向通臂猿圣,都被他躲了过去。
最后,又有一道红色剑光,冲霄而起,气势汹汹的轰向通臂猿圣,不过依旧未能得手。
陈洞幽和陈坛静小嘴微张,纵使他们朝夕相伴城隍爷多年,此时也认不出来,天空上的那道人影,究竟是夏泽还是城隍爷孟灯舟。
香消,玉殒,两把仙剑一左一右,各自立在少年身后,宛如日升月落,周而复始一般可,形成如同神佛背后的日月轮。
而他双手各持一剑,左手佩剑饱风,品质亦是不俗,右手离火八荒。
通臂猿圣不敢轻敌,于空中摆出一个拳架。耀眼的蓝色光芒,在他的脸上亮起,待他微微吐出那口浊气,在他的背后,有一把晶莹如玉的蓝色琉璃蛟龙脊骨。
覆海蛟圣死了,死之前,还赠了他一个破境契机。
天地间,一红一篮,两道光芒重重对撼,仿佛将偌大个天空,当成了鼓面。
漫天云彩消散,通臂猿圣踏空而来,手中蛟龙骨飘忽不定,最后化作一只二十丈的白色固蛟,咆哮着冲向夏泽。
左右两旁的香消玉殒,飞旋而出,与那之骨蛟,针锋相对。
猝不及防间,又有一只蓝色水蛟,从通臂猿圣的手掌之中,咆哮杀出。
夏泽紧闭双眼,一身剑意升腾而起,然后骤然劈出一道足以划分天际的绵长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