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一道水蓝侠影消失无踪。
“在这里!”薛燕一掌打在右上那女鬼背心,那女鬼惊叫一声散作一团红雾。
“你太慢了!”薛燕又闪到另一只女鬼旁边,一脚踢中她腰间,那女鬼也是化为一团红雾。
薛燕打得得心应手,拳脚路数一气呵成全无半点生硬,正如一道水蓝闪电在场上忽忽窜动,身后飘飞的饰带又恰似燕子的剪尾,快乱得六鬼眼睛都瞧不清,只消眨眼工夫五个分身就被打回了原形。
红衣女鬼收回五团红雾,额上冷汗直流,心道:“不妙,我空怀三千道行,竟连她一个凡人也斗不过,是何道理?”
薛燕打完一套,便即落回地上,身后饰带飘逸、祥光璀璨,她只道:“所以说叫你别干坏事,干坏事早晚要被人收拾,知道姑奶奶的厉害了吧?”
红衣女鬼可没空听她胡言乱语,抬头看了看天下不断坠下的曼陀罗花,恍然大悟,心道:“是了,是了!文殊这家伙显现真身,周围都是佛光天花,这样一来我如溺水中,法力只怕十之八九发挥不出。怪不得他一口答允让我和别人单挑,原是如此!”
女鬼想到这里,当真惊慌,哪里还敢和薛燕应战,只对当场众人强笑道:“哈哈、哈哈!神武寺一群饭桶,佛门更都是些以大欺小的卑鄙之徒,老娘不跟你们玩了,后会无期!”说着,便欲化作一团红雾遁去,哪知身形竟然不能幻化顺畅,再左右飞舞,腰间又似乎被什么东西牢牢缠住,连飞出一丈都困难之极!
这时,薛燕才得意地咯咯大笑,右手抬起,手上似乎紧紧拽着什么东西,她只道:“早知你会来这一套,本女侠岂会放你走?”
女鬼气恼不已,不知薛燕使了什么法术,死命挣脱,腰间、手臂、脖子、腿上却被类似丝线的东西勒得更紧,她只好仔细查看,借着金光才知她全身所有关节要害都被银丝缠住,那些银丝分作东南西连在十丈之外的三株大树上,而另有一大束抓在薛燕手里,薛燕只须轻轻一拉,女鬼身上的银丝便紧上一紧。
红衣女鬼愈发恼怒,眼里血光大盛,怨恨至极地问道:“可恶!你是什么时候做的手脚!”
“打你分身的时候啊。”薛燕朝女鬼晃了晃手指,娇笑道:“你真身的表情和其他分身根本不一样,我一靠近真身瞧你那紧张的样子,都忍不住想笑。所以我先收拾你五个分身,可不代表本姑娘就不料理你的真身了,大、傻、瓜!”
不远处的了尘闻言,亦是一喜,心道:“正如菩萨所言,这姑娘真有一颗玲珑之心,其实早就看出女鬼真身,却不动声色去攻她分身,攻分身倒在其次,她竟趁乱把银丝都缠在真身之上,手法之快,竟连女鬼自己都未曾察觉,当真千难万难,她若以这个状态与我交手,我怕也不能在她手里走过几招。”
薛燕见红衣女鬼仍不服气,一手抓着银丝一手叉腰道:“看你这样子,叫你磕头认错怕是难为你了,既然你说要遁入空门,那就做个鬼尼姑,姑奶奶便饶你性命!”
“一派胡言!”红衣女鬼大怒:“我自活了千年,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你把老娘消灭了吧!我无话可说,叫我当鬼尼姑,却是想也别想!”
“你够了!”薛燕纤眉倒竖,大声叱喝道:“少在姑奶奶面前装什么烈女豪侠!你害了这么多人,伤了我最好的同伴,今天我就把你给超度了!”
说罢,薛燕单手从怀里摸出四个千叶刃,便朝女鬼身外四个方位掷去,红衣女鬼见状哈哈大笑道:“你这蠢材!普通暗器是伤不了我的!”
“是吗?”薛燕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忽而灵眸圆睁,喝道:“曼陀罗花雨,爆!”
话音刚落,四个千叶刃分别爆发出上千片飞叶利刃,那些利刃深含水寒功劲力,一遇上空中的曼陀罗花便即沾上,各方花叶纷纷射向中心处的红衣女鬼,红衣女鬼大骇不已,但此刻要挣脱薛燕的银丝束缚却又如何办到?只听得呼呼风声正急,顷刻间飞叶利刃都穿过女鬼的身体,只把降伏恶鬼的曼陀罗花留在女鬼身上,女鬼痛苦不堪,全身一阵赤红、一阵金灿,显是被千百朵曼陀罗花消除着魔性,过了一会儿,终是金光大作,她惨叫一声,全身化为袅袅青烟,飘飞四散。
“阿弥陀佛!”觉空、了尘等人均是竖掌行了个礼,而这时候,佛光也渐渐褪去,天花消逝无踪,神武寺又笼罩在一片星空月色之下。
薛燕收拾了女鬼,拍了拍手,转头去看澄心,却见他已经一脸懵懂地立在树下,双目混浊,浑然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
“糟了!”薛燕连叫不好,急忙奔到树下,抓起韩夜的衣襟摇了摇,道:“呆瓜,醒醒!醒醒!好了没有啊!”见韩夜双目紧闭、纹丝不动,忙对澄心道:“小光头!你不是救人吗?干嘛不把他一起救了?他不是你寺里的人,好歹也为寺里拼过命啊!你怎么可以这样!”
澄心一脸茫然,抓耳挠腮,道:“姐姐,我、我不明白你说什么啊,我的命是你们救的,叫我拿命去抵大哥哥我都愿意,可是我,也不是万试万灵啊。”
薛燕想起先前文殊说过的话,才知道澄心只有现身法相时才有大智慧,变回小和尚之后便一窍不通,连做过什么都记不大清,顿时懊悔没在那时就央告文殊救韩夜一命,还自以为有文殊在韩夜必定无恙。
“你个该死的文殊!变回去那么快干嘛!有人要死了你知不知道!”薛燕不能埋怨澄心,只能对天叫骂了两声,泪水直流,终于又揪住韩夜的衣襟气道:“混蛋!你快起来啊!我早就答应过要照顾好你,你死了我怎么办啊!你不能死!你死了,你师父的恩怨谁去化解?你死了,云梦她一个人怎么办?你妹妹呢?我呢!你不准死!!!”
韩夜胸口那枚玉坠白光一晃,周身更是微微亮起佛光,然而薛燕悲痛欲绝之下竟也没留意,只抹泪道:“好!我薛女侠神通广大,没理由救不了你,走遍天涯海角、闯遍刀山火海,我便背着你去了,总有办法救活你的!总有的!”
薛燕还在哭着喊着,忽而一只手伸出来拍了拍她的纤腰,又听一个不耐烦的声音道:“吵什么吵,我累了,休息一会儿。”
薛燕一把甩开那手,兀自耸肩哭道:“你管我!我就要哭!你最好的同伴死了你……”薛燕还没把“你最好的同伴死了你会不哭吗?”说完,忽而一愣,却见韩夜翻了个身子居然在睡觉。
“你你你!”薛燕忙不迭松开抓他衣襟的手,睁大妙目道:“原来你没死啊!”
韩夜累得眼睛都睁不开,闭着眼道:“吵也被你吵死了,刚才体内一阵仙气一阵佛光,太舒服了,这才睡了,我命大得很,不劳你操心。”
薛燕闻言喜不自禁,这才明白韩夜身上带着云梦的玉坠,又被文殊菩萨佛光照射,说不出的受用,要死却也不易。她高兴了一会儿,旋即收回笑容,想起韩夜刚摸了自己的腰,所谓“男头女腰、一碰糟糕”,俏面顿时红得发烫,什么都不顾就往自己房里跑,跑进房子把门一关,背靠着门回忆今天的事。
“死呆瓜,可恶可恶可恶!”薛燕气呼呼地骂了骂,过了一会却又甜美地笑了,一种莫名感觉涌上心头,令她不知不觉又小脸绯红……
转眼又过三天,韩夜、薛燕二人帮神武寺渡过危难,众僧自是十分感激,更对二人礼遇有加,觉空这才私下告诉二人,澄心乃是文殊菩萨在人间的化身,只是平素心智未开故而懵懂,须得怀有玲珑心的人抚摸他头顶,天灵开启,他才有可能现身说法,薛燕此次正好撞上机缘,也是佛祖显灵、天佑宝寺。
了尘又告诉韩夜,文殊屈尊来神武寺修业,必须经历磨难方能体会人间疾苦,故而众人就把澄心当作自家人,为免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很多事情寺僧没有告诉他、也没有将他特别对待,只盼他在本寺修成正果、得返西天,便是功德圆满。
薛燕一边摸着澄心的头一边感叹,也难怪神武寺在人间地位如此之高,原是有菩萨坐镇,那蜀山却又如何呢?
说到蜀山,也是韩夜和薛燕赶路的时候了,这天,众僧便将韩夜二人送到西门。
觉空大师施礼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此去蜀山路途艰险,还望多加小心。”
“是啊。”了尘对韩夜道:“听说其他门派的人已得知你在本寺落脚,且武功大进,纷纷扬言要讨伐你,前几天还在九华山组成了一个除魔会,现在正在追讨你的路上了。另外,索命阎王离世一事,武林中尚有奸险小人妄加揣度,以为是你造的谣言欲息事宁人,此去路上必定凶多吉少,不如让敝寺替你去游说一番吧?”
“不了,他们本来其身不正,多说无用,再麻烦你们我也过意不去。”韩夜淡然道:“至于除魔会的事,我也听闻了,大概是陈耀海担心我把他的丑事宣扬出去,故而又号召其他门派明着讨伐、暗地要杀我灭口。”
了尘道:“如若有需要,敝寺自当援助,只是那些武林中人一来想建立威信,二来想盘问你武功大进的原因,三来又不想在武林中落下话柄,可谓各怀鬼胎,你须得多加小心!”
“这帮人真够无耻!”薛燕纤眉一竖,道:“呆瓜行侠仗义这么久,他们非但不敬重,反而还编各种理由要害他,真是……唔……!”薛燕刚想继续说下去,韩夜却用大手捂住她嘴巴,弄得她只能生气地摇晃着手臂。
“算了。”韩夜不以为然道:“又不是第一次,倘若我师父真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我自当一力偿还,绝无怨言。”
“这次可不是偿还那么简单。”了尘严肃地道:“听说八卦门牵头,引着九华剑派、五雷盟、巨鲲帮、大力门、雪鹰派,六大门派的掌门都来了,看样子这次是非除掉你不可啊!”
韩夜叹了口气,继而爽快地道:“都来了也好,早些把恩怨算清,八年了,纷纷扰扰,我也没过上清净生活。”
觉空和了尘没料到韩夜竟然这么豁达,均竖掌施礼,而另一边,薛燕则朝澄心招手道:“小光头,姐姐可要走了!”
“嗯。”澄心施礼道:“漂亮姐姐,要记得常来。”
“会的。”薛燕把手放到身后,弯腰朝他笑道:“你也要好好加油哦……暧暧嗳!”薛燕话没说完,韩夜一把抓住她的纤臂,冷冷将她拉走。
“走了,各位不必再送,后会有期!”韩夜一手拉着伙伴,一手向身后的众僧挥别,头也不回。
“喂喂喂!你什么态度嘛!”薛燕冲韩夜发起火来,伴着莺声燕语,二人消失在远方。
觉空目送他们离去,摸了摸白须,慈祥地对了尘笑道:“了尘,你做了菩萨的师父,却没修成菩萨心肠,此刻你当明白,人心向善,自有佛祖庇佑,韩施主在外八年有惊无险,若非正人君子,早已成了刀下亡魂,不是吗?”
“弟子受教。”了尘恭敬地施了个礼,也不忘看一眼身边的澄心。
澄心此时正出神望着远方,心道:“大哥哥,请你一定要照顾好姐姐,一路平安,阿啰跛者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