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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秦王殷峰领兵起义,踏杀中原,好似用刀将这九州划了千万道,朝廷用了十年时间去填平沟壑,但虽说时过境迁,天地之间人力不及之处比比皆是,谁又能说这九州大地上再无战痕?
秋风习习,殷子安独自来到延城南郊,隔着溪流见到一处林中草屋,却并没有急着过河,只是原地盘腿坐下,一手撑着下颌,盯着河对岸神游天地。
片刻后殷子安起身,如常人一般脱去鞋袜,提起衣襟,赤脚淌过溪流,来到草屋前。
草屋分东西南三间,中间围成的空地已是杂草丛生。殷子安走到破烂不堪的围栏前,在那门头有一块三尺长的小木匾,上书“蓟北”二字。
殷子安推门而入。
十多年前尚未封王的殷峰于交州广静城起事,与燕州郝连营南北呼应,郝连营顺徐杨一线南下,殷峰则顺蜀凉一线北上,行军至秦阳,不料延城兵变,蓟北轩主人池漱拼死护得殷峰二子出城,城牧府上十数名死士尽数战死。
事后虽有郝连营麾下将军领兵赶到平乱,可延城早已成了空城,年仅八岁的殷子安就站在延城外的丘山上,见得城下兵戈交错,血影纷飞,满目殷红。
蓟北轩主人池漱在此战中身亡,第一次听得这个消息的殷子安是在逃亡路上,根本来不及感伤,这前线战事不断,一日累千骨,一个蓟北轩主人的命算得了什么,老头子也说过,若是自己当年死在战场上,也不过是换了一个人来坐这秦王的位置,天下大势就跟那车轮一般,扬尘疾驰而去,碾死几只蝼蚁又算得了什么?大道无情,万物刍狗。
但即便如此,心智未开的殷子安还是免不了一夜未眠。
身在延城南郊的殷子安回过神来,一步一重城地走到院落正中,盘膝坐下,仰天轻声言语。
“娘……”
……
“新汉王朝这才十年,先帝病逝,太子刘旭年仅十四却足踏龙撵,登天地坛,百官朝贺。当今这天下英才辈出,可奈何时局动荡,先不说那未及成人的小皇帝能不能压得住这朝中一众权臣,单这北部边境上的几大部族在听闻先帝的死讯后都有些蠢蠢欲动,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天下已是暗流汹涌,什么江湖庙堂,都是这一副棋局里的黑白二子罢了。”
文良说这些话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过坐在对面那个灰发老头听不听得进去,秦王殷峰年过半百,行事却如当打之年的武举登科子弟。天下刀林避无可避的三座大山,殷字当头,老人坐立原地岿然不动,自有巍峨之势。
这也愈发显得青衣儒生这份气定神闲的难能可贵,只见其手上茶道一十二艺行云流水,秋后新采的青芽在杯中舒展自如,连带着虞山上的泉水,馥郁满室。这泡茶的手法出自前朝茶道大家孙勤山,随着前朝作古,这位茶道大家的生平所悟也只能被收录在一些孤本野史当中,能在青衣男子手中趋于大成,已是这世上难能一见的绝景了。
手上动作流畅自如,青衣男子嘴皮子功夫也不停歇。
“自打老皇帝驾崩之后,整个天京城都不太平,想必王爷也能听到些风声。几大藩王属地也不安生,燕王郝连营不必说,燕州边境与北族的战斗大大小小从没断过,除此之外,近来交州南越一带前朝遗民作乱,南平王刘瑾对此也是焦头烂额,西域南诏这些地方更不必说,处江湖之远,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安分。这些外族当年被王爷踏平了各个山头,这才十年,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可说到底如今这天下再乱也不及朝堂万一。新帝登基,太后当政,朝臣拥党自重,山头林立,拉帮结伙,倒是一派江湖草莽的风气。”
茶熟功成,文良一手揽袖,一手推杯到秦王殷峰面前,神情自若说道:“殿下还是这般魂不守舍。”
坐的笔挺的老人似乎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猛地闻见这杯中茶香,道了一声谢后提杯饮茶。
半百老人声如垂暮狮虎:“本王当年入楼,只想着就此聊度余生,先生随我入楼,真是屈才了。”
文良笑道:“这不想着一报殿下当年金銮殿上不杀之恩吗?”
殷峰没有理睬文良话中冷箭,自顾自说道:“子安出城,其中有先生的手笔吧。”
文良道:“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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