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曼觉得自己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病房明明开着循环空气的净化器,她却觉得就快要喘不过气儿来了。
突然就觉得闷得难受,像是缺氧了。
她攒着最后一丝力气,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他在你们……在你们那个组织里……担任着什么样的角色?”
……
日暮时分,起风了,病房的灯没开,室内一片昏暗。
病房门被推开,萧妄初手里拎着保温饭盒,借着外面晕进来的夕阳余晖,大致看清顾曼是背靠着门坐在床上的。
他神秘兮兮的冲她的背影笑道:“猜猜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什么?”她干瘪着声音回应。
他没意识到她声音的不对劲,兀自说着:“我问了医生,医生说你现在可以适当吃些家常饭菜,我特意给你打包了一份粉蒸肉和一份红烧肉,刚做好,热着呢,快!解解馋。”
他将灯随手摁开,又打开饭盒,从饭盒内冒出的热气便将他的脸笼罩其间,让人看不真切。
她一动不动。
他这才意识到她情绪似乎不太高的样子,以为她又发了烧,便一抬手伸向床那边的她,想要用手背试试她额头的温度。
可他的手背刚刚触碰到她的额头,她却下意识一偏头躲开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一时间有些无措。
“怎,怎么了?”他看着她的背影,压下内心的狂跳不止,滚动喉头,声音有些飘忽。
敏感如他,此刻心头突然浮现出一个十分不好的念头。
她……
是不是已经……
但他仍抱有期望,万一不是因为那件事呢?
万一是因为今天自己买饭回来的太晚了,她闹脾气呢?
确实今天回来的有点晚,因为他去了帝京做粉蒸肉和红烧肉最好吃的饭馆,现盯着厨子做出来的。
别人去买他不放心。
可他俊美的容貌上强自维持住的镇定,却在她下一秒的话说出来时,瞬间出现了裂痕。
她哑着声音说:“X?妄初?老公你……到底是谁啊……”
咚!!!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从天而降的巨钟给严严实实的罩住了。
那口巨大的钟砸落到他心底最隐秘的角落,发出一声震耳欲聋、足以震碎他五脏六腑的巨响!
回响绕耳,让他眼前一阵晕眩。
他的反应,让她彻底心死。
她缓缓转过头,想要说什么,却在一开口,条件反射一般,弓起背干呕出声。
他吓了一跳,伸手想要帮她拍拍背,可她一抬手挡住了他伸来的手臂,语气哀求中夹杂着刺人心口的冰冷:“求你,别碰我,我觉得很恶心。”
哪怕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就在亲眼看到他默认的时候,她仍是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万剑穿过一般。
原来,人伤心到了极点,是真的会想要呕吐。
他怔住。
唇瓣不受控的哆嗦着。
他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哄她。
其实他设想过,如果她一旦知道了一切,自己该怎样为自己找借口辩解,可那些在大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的演习现在却丝毫派不上用场。
他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
只觉得心痛。
“离婚吧。”她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很难听。
离,婚,吧。
她口中这轻飘飘的三个字压得他瞬间抓狂起来。
他的眸光里涌现出巨大的痛楚和慌恐。
他慌了,真的慌了。
他试图让自己的手停止颤抖,使出力气握了握拳,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
眸光看向了饭盒里的红烧肉和粉蒸肉。
“乖。”他命令自己的声音轻柔起来,只是不小心加入了卑微的乞求进去,“红烧肉要凉了,你还没吃饭,吃一点吧。”
他端起那碗肉,想要夹起一块儿塞进她嘴巴里。
就如同从前一样。
可他的手刚刚碰到筷子……
“啪!!”
她扬手,将那筷子,以及那碗肉尽数挥开,滚烫的肉覆到了他的手背上滚落在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仿若狗都嫌弃的臭肉一般。
他的手背瞬间红了一片,烫起了数个水泡。
却不吭一声。
如果这样能让她好过一点,那他愿意承受。
她看他这样,似乎并不为所动。
倔强又心硬的咬着牙,脸色没有一丝血色。
那平日里总是镇定的眼睛此刻充满了绝望和空洞,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受控的滚落下来。
她笑出了声。
笑的是那样凄惨大声,那样面目狰狞,像是穷尽了全力在笑。
他慌极了吓坏了,怕她将养了几日好不容易才恢复一点的身体会因为这样大的情绪波动而前功尽弃。
可她不让自己碰她,遂抬起双手做下压手势,哀求道:“曼曼,别这样,求你,别……”
她终于收了笑声,只是眼泪和鼻涕一齐流着,让她狼狈不堪。
她浑不在意自己现在的样子似的。
哽着声音,因为笑得太久而抽噎不止,将视线投向窗外:“孩子归我,你的一切都归你,好聚好散,一别两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