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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城东南方位,童元纬驻军在大龙湖东面。
他本和关明说好一起打徐州,但率军出来之后只是跟在关明后面,要关明先去打。
说的却是很好听,说是要替关明防备山东兵马偷袭后方。
安营扎寨后,西面有大龙湖,北面有黄河,若有万一便可向南退回淮安,童元纬占尽地利,没了后顾之忧,便开始在营中夜夜笙歌,只等关明与王笑两败俱伤。
这夜童元纬也在营中设宴,大帐布置得富丽堂皇,随军的文人雅士与名姬美女荟聚一堂。
童元纬大刀金刀坐在上首,两边各拥着美人,时不时从她们嘴中饮过上一口皮杯儿,哈哈大笑。
“伯爷,人家不想在这边风餐露宿的,夜里好冷呢。”
“呆不了几日,老子便带你们入主徐州了。”童元纬在大手在姬妾身上拍了拍,意气纷发。
下首的客卿纷纷举杯盛赞。
却有一人目带疑惑,问道:“伯爷,但学生看关明攻势并不急,他恐怕是怕了王笑。”
“那又如何?”童元纬冷笑一声,随手一挥。
一名慕僚忙站起来高声道:“最新得到的消息,徐州城确实防备空虚,王笑身负重伤还想掩人耳目,但不小心还是露了伤势。这徐州已是伯爷囊中之物!”
众人又是一片欢腾。
童元纬说话好不顾忌,放声道:“台儿庄一战,王笑以二千人破关明五千人。老子本想着,这小子这么能耐,以后老子投了他也不是不行。怎么说嘛,谁能让老子和弟兄们安乐,老子就跟着谁,是不是这个理?”
“不错,伯爷爱兵如子,我们跟着伯爷吃不了亏。”
“哈哈哈。”童元纬一摆手,又道:“这次来,老子本来就是想亲眼看看,王笑是不是真的这么能打,但现在局势不同了,这小子快死了,就让关明跟他拼个你死我活。我们再把徐州城吃下来,以后大家伙多一个地盘打饷,快活不快活?!”
“伯爷英明。”
“老子主意已定,这次来有进无退!”
一片叫好声中,童元纬举起案上的玉杯,将酒一口饮尽,宴上气氛更加喜庆。
酒过三巡,童元纬在这样的气氛中也是诗兴大发。
他虽是武将出身,却自认为很懂些诗词歌赋,每次宴上赋诗几首也是常有的惯例。此时酒酣脑热,唤人拿下笔墨,一气呵成便写下一首诗,哈哈大笑,交给众人传阅。
“好诗!伯爷文采,天下无双……”
“学生以往听说王笑能打仗能赋诗,今日看伯爷这诗,才知伯爷文武双全,王笑之辈拍马不及……”
一片盛赞中,诗传到了童于石手里。
童于石虽也姓童,但和童元纬并无亲戚关系,他父亲是曾是楚朝大儒,早年间官至礼部尚书。
当时童元纬还是微末武将,因与童老尚书一个姓,于是万般巴结,认其为族叔。也是因童家的大恩,童元纬渐渐崭露头角。
老尚书死后,童于石在这兵荒马乱中也无处安身,只好投到童元纬门下。
此时捧过这张纸,看着上面这诗,童于石眉毛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淮左英雄仗长剑,马上安民马下仙。美人爱我豪杰气,小足细细上我肩。”
童于石看罢,心中长叹一声。
什么跟什么嘛,狗屁不通也能叫诗?
平日里附庸风雅写些不堪入目的东西也就算了,眼下这个情况,怎能叫人不忧虑?
一天到晚的就是吃酒作乐,以后到底该怎么办啊?还敢跑来打王笑……
童于石难怕不会打仗,只看童元纬这诗,再对比王笑那诗,只觉前途渺茫。
这时帐内已经安静下来,大家伙热火朝天地拍伯爷马屁,到了你童于石这里突然停下来算什么回事?
童于石感到众人目光看来,心中惊恐起来。
怎么办?要不然说一句“伯爷这诗写得太好,学生都呆住了”算了。
但这个时候若还不规劝伯爷,只怕以后也要大祸临头……
童于石思来想去,拱手向童元纬赔笑道:“伯爷,这个……眼下似乎不是作诗的时候?”
一句话,童元纬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住。
整个大帐都安静下来。
童于石感受到一股杀气压下来,让人背脊发凉。
他素知童元纬凶残暴虐,心中一惊,强自镇定,心想不至于吧,你再怎么不高兴,我家对你有大恩,今天我就只是一句规劝……
下一刻,童元纬哈哈大笑。
“于石你太无趣了,不想喝酒作诗就出去,别在这扫老子的兴。”
众人大松一口气,等童于石被赶出去,气氛又重新热烈起来。
然而半晌之后,忽有士卒进来高声禀报道:“报!童于石欲暗中与王笑联络,被我等发现,夺营而逃,已被我等斩杀!”
童元纬大怒,掷杯在地,吼道:“好他娘的童于石,老子收留他这么久,竟敢背叛老子?!把他尸体拖出去乱刀斩碎!”
“是!”
帐中众人心中一凛,噤若寒蝉,又听童元纬问道:“都在想什么?为叛徒悲伤不成?”
众人连忙大笑起来。
“伯爷误会了,我等见伯爷斩杀叛徒,这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
~~
次日。
“就关明、童元纬这样的人,也配做国公的对手?”
张端冷笑一声,脸上带着些不屑,一边摊开手任由侍婢霞儿给自己整理衣袍。
霞儿不解,问道:“公子以前对国公向来敬而远之,如今怎如此推崇?”
“你是不会懂的啊。”张端淡淡道。
可惜,除了自己之外,懂得人没有几个。
国公是装作重伤不能理事,故意吸引江北兵马来打攻,想必不久就能击败他们。
这次与左明静作对,得罪了国公,但他却能既往不咎,让人来警告自己,意思也很明白。
“你以为我起不来了吗?”
——我起的来,我给你一次机会,以后要么你给我好好做事,要么我做掉你。
这一句话又是警告、又是拉拢、还包含着信任、透露出强大的自信,何等老辣?
呵,关明、童元纬?可笑。
自己这么聪明,尚且一出手就被国公压住,酒囊饭袋也敢逞能?
张端想着这些,随手拿起桌上的番薯、边走边吃。
以前他当然不会这样不注重礼仪,但现在不同了……现在肯定有锦衣卫暗中盯着自己,得表现得勤勤恳恳才行。
国公是给了机会,但也只会给一个机会。
——对了,国公果然对左明静心怀觊觎,从最近这些事当中我看得出来。
……
这一天,张端还很自信,相信自己的判断。
然而,当时间一天天过去,他的自信也在一点点的消失。
徐州城似乎真的要被关明、童元纬之辈打下来了……
五天之后,张端立在内城的街道上,看着空中箭矢如雨不停洒落在城头,他嘴里喃喃道:“不可能啊……为什么?为什么国公还不击败他们?是还有什么计划吗?”
对方人多势众,要想赢,当趁早一鼓作气才是。
拖得越久,越难以寡敌众……
五天之后又是五天,张端已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难道国公真的重伤不起?裴民只是在吓我?他是真的起不来了?”
再不出手可就晚了啊国公!你到底在等什么……
再三天之后,徐州城已摇摇欲坠。
张端一脸疲惫地从城墙上送粮归来,颓然摔坐在地上。
“完了,徐州必定守不住,好你个王笑,你怕是重伤要死了吧?!我本要侍奉齐王,你又吓唬我……”
~~
开封城。
一间香闺之中,冒襄披衣而起,英俊的脸带挂着一丝淡淡的寂寥之感。
榻上一名女子也翻衣起来,披起一件纱衣,走到他身后,环手搂住他的腰。
“公子。”她轻唤一声,眼中满是爱意,低眉柔声道:“奴家愿脱樊笼,择人从之。终身可托付者,唯公子一人。”
她名唤张宛玉,时年不过十七,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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