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竟不知晓去了哪里,这便来这里瞧瞧她来过没有。”桓怏有条不紊的说,“姨娘可见到她了?”
卫姨娘忙笑道,“今日一天都未曾见到她了,许是去旁的地方了,我这就叫几个小丫鬟替你去找找,咱们府邸大,只怕不知走到哪里去了,你也别急。”
“不必了。”桓怏脸色越发的难看,转身便离开了。
才出了卫姨娘的院子,便瞧见赖头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他不由得想到适才在路上瞧见了不才,皱眉问道,“咱们适才在何处瞧见的不才?”
赖头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下,忙道,“是翼然亭。”
桓怏匆匆忙忙赶到的时候,不才还在那里,见了桓怏满脸怒意的过来了,刹那间脸色顿变,正要跑过去给亭子内的人送信,却被桓怏冷声叫住了,“若是你敢跑一下,本少爷便打断你的腿。”
不才知道他的脾气秉性,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只得跪在地上,竟不敢再去通风报信了。
桓怏叫赖头在这里看着他,自己径直的顺着长廊上的台阶去了翼然亭,却见那雕梁画柱的亭子处,周围点着无数的红灯笼,而中央却坐着两个人。
心底无数的怒火一下子迸发出来,他只恨不得上去将两个人打死,但他还是不由得想去绛墨那凄楚的眼神来,她说过她爱他,要他相信她的。
终于,他还是收敛了所有的怒气,慢慢的走到了翼然亭上,却见那石桌上置放着一个空荡荡的酒坛子,而绛墨趴在石桌上,桓蘅见他过来了,只是微微的抬了抬眼睛。
“她醉了。”桓蘅的声音有些暗淡,“带她回去罢。”
桓怏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旋即走到她的身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却见她慢慢的抬起头来,旋即一阵酒香迎面而来,而她乌沉沉的眼底里一片潋滟,似乎是真的醉了。
“你喝了多少?”桓怏见她的衣襟已经湿透了,不由得又气又恼,难道这女人用衣服喝酒了不成。
绛墨与旁人不同,若是旁人喝醉了,或是大吵大闹,或是满口胡话,或是拿刀砍人,失了分寸,而她只要一喝醉了,便十分的听话,而且听话的有些怪异。
绛墨的酒量很好,平生也没有醉过几次,而很少有人知晓,她喝醉了之后有多么的温顺,就不吵也不闹,竟跟什么事情也没有似的,只是别人问什么便说什么,吩咐什么她都会十分乖巧的去做。
即便是有人叫她现在拿着刀子抹了脖子,她也是十分温顺的询问,要用哪一把刀子。
果然她听见了桓怏问自己喝了多少,便伸手将那酒坛子给拿了过来,用手指比了比,“大概这些都是我喝的,剩下的便是桓哥哥了。”
听到她这声桓哥哥,桓怏气的差点拿着酒坛子砸在她的脸上,“他是你哪门子的哥哥,你还挺会给自己长辈分的,我跟他叫二叔,你不随着我,反倒叫起哥哥来了。”
绛墨点了点头,温顺的跟羊羔子似的,除了声音中有些醉意,“好,以后便跟着你叫二叔。”
“起来罢。”桓怏听她这样乖巧,竟心内有些不自然,也没有了什么脾气了。
绛墨慢慢的站了起来,只是脚步有些虚浮,差点摔在地上,桓怏伸手揽着她的腰身,将她一把抱在自己的怀里。
“果然是醉了。”桓怏不由得叹了口气,目光看向桓蘅的时候,他亦在看着他们,不由得冷哼了一声,一句话也不说,便抱着绛墨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将绛墨安置在床榻上,又将火烛拿来,细细的查看着,却见她一双乌沉沉的眼睛左右的转着,不由得冷哼一声,“乱瞧什么,还不快闭上你的眼睛。”
绛墨果然闭上了眼睛,然后嘴里慢慢的说,“要闭眼到什么时候?”
桓怏不由得笑了起来,适才的怒气也一并烟消云散了,“果然醉了的时候最听话,告诉我你和桓蘅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毫不犹豫的回答,“我与他曾有婚约在身的,自小便由家里的长辈定下了婚事。”
桓怏听到她的话,不由得皱了皱眉,思忖了一下,“你胡说什么,跟他定下婚事的只有青鸢,难道我祖父还定过你不成,你也不想想,那时候你还在江南那里厮混呢。”
她还是睁开了眼眸,“我就是青鸢啊。”
桓怏听到这样的话,不由得心头剧震,手指也渐渐的冰冷了,然而他还是苦笑了一声,“还以为你清醒着,竟原来是真的醉了,这样的傻话也说得出来。青鸢最厌恶的便是我了,怎么又能像你一般喜欢上本少爷。”
晚饭他一口也没有吃,但胃里似乎被塞了石头似的,半点的食欲也没有,抱着绛墨便胡乱的睡下了。
绛墨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嘈杂的一片了,她睁开眸子,这才想起来,今日是桓蘅成亲的日子,难怪这样的热闹。
桓怏也被吵醒了,一转头见绛墨醒了,用带着暗哑的声音问道,“醒了?”
绛墨点了点头,只感觉头疼欲裂,这才勉强的回忆起来昨夜和桓蘅一起喝酒来着,但一大半都被她灌进去了,后来的事情她竟然全然不记得了。
她倒是不会害怕自己耍酒疯做错什么事情,连她父亲都说,醉酒后的青鸢是最乖巧懂事的,宁愿让她整日里醉着,他们要一个温顺的女儿,也不要这样一个任性胡闹的。
“我昨日怎么回来的?”绛墨试探的询问。
桓怏被外面的人吵醒了,原本便满肚子的火气,见她这样的问了,不由得冷哼道,“是本少爷亲自抱着你回来的,你果然是有出息了,竟在旁的男人面前喝酒,还醉成那样,撒泼打滚的,成何体统?”
绛墨自然不信,摇了摇头,“不会的,你别胡乱造谣。”
桓怏这才冷哼,“你没有闹,却说自己是青鸢,我看你也太痴心妄想了些,怎么,就那样喜欢我二叔,连醉酒了也说这样的胡话。”
绛墨点了点头,“果然是醉了。”
因为是府邸内的大事,桓怏和绛墨自然也不能闲着,他们两个人醒的时候,护国公不知差人叫了几次,只说府邸内来了无数的宾客,要桓怏过去。
在护国公的眼里,桓怏可是要继承他的家业的人,自然要过去让那些皇亲贵胄们认识认识才是,只是桓怏的名声并不好,除了那震惊天下的书画,别的竟是一事无成。
见两个人要分开,桓怏自然不肯去,然后那丫鬟们便来送信,“老爷说了,小公子若是想好生的办自己与绛墨姑娘的婚事,便好生的去。”
见祖父拿着这样的事情威胁自己,桓怏也没有法子,只得叫丫鬟们替自己梳洗,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绛墨也换上了衣衫,毕竟家里要来很多的贵人,亦不想旁人议论什么是非,毕竟她在烟花巷里呆过一阵子的,在旁人眼里,她几乎是污秽不堪的,而那些深宅中的女子更是一环议论是非,她原是不想去的,可还是去了。
然而她收拾妥当之后,便直奔着卫姨娘的院子里去了,顺着长廊走的时候,却见府内漫天的红绸,两边石栏上皆系琉璃的各色风灯,点的如银光雪浪。
府邸的树上虽无花叶,却用各色绸绫纸绢及通草为花,粘于枝上,每一株悬灯万盏;更兼池中荷荇凫鹭诸灯亦皆系螺蚌羽毛做就的。
那大红的喜字更是贴满了府邸的每一处。
丫鬟们更是穿的喜庆,脸上带着笑意,连池中的鱼儿亦是惊吓的胡乱的碰撞,片刻也不得安歇。
而就在这时,却见桓蘅慢慢的走了过来,身上穿着大红的喜服,那上面用金线绣着花纹。
他从未见过桓蘅穿红色的衣衫,一次也没有见过,年少时她曾想过他穿上喜服时候的模样,但今日见了还是觉得竟与往日想的根本不同。
他那样喜欢素净颜色的人,穿着这样的浓的颜色来,却依旧是淡雅出尘,好似再多的红,亦不会掩去他身上的华光。
见到了她,桓蘅亦是一愣,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两人皆是停下了脚步,绛墨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就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桓蘅的目光放在自己的衣衫上,旋即又落在了她的身上,眼神中有一丝的复杂,分明是有什么要说的,只是嘴唇微微的翕动,竟什么也没有说出。
而就在这时,却听见远处锣鼓喧天,不才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道,“新郎官快去,新娘子的轿子已经到了。”
桓蘅的目光从她的身上收了回来,直直的从她的身边走过,他的胳膊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她的肩膀上,她好似被利刃划过一般,猛地颤了颤瘦弱的身子。
而等他走出了很久,她才慢慢的转过身去,也慢慢的跟上了他的脚步,却也府邸的丫鬟们也匆匆忙忙的往门口跑,嘴里还念着,“你们瞧见二公子穿喜服了吗?竟比往日还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