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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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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就在绛墨以为他认不出她和桓怏的时候,却见他微微的皱了皱眉,旋即又是那淡淡的笑,“阿怏,你回府了,这两日你祖父一直在寻你,你快去见见他,省的他担心。”

    那从门房里出来的小厮听了这话,也不等人吩咐,急忙去书房里禀告护国公去了。

    桓怏尚未说话,一旁却传来了“扑通”一声,却见刚才跟桓怏叫板的那小厮跪在地上,面如菜色,浑身都在颤抖着。

    桓怏这厮谁不知道,可是人尽皆知的性情古怪,睚眦必报,谁要是犯在了他的手里,哪里又能轻易饶人。

    “你倒是学乖了,现在正好本少爷带你进府,问问你是哪一房的老爷。”说完他走过去,怒喝道,“还不快站起来。”

    那小厮吓得手脚发软,连话也说不齐全了,磕头如捣蒜。

    桓怏不由得想起他刚才颐指气使的模样,抬脚便狠狠的踹在了胸口上,“难道要本少爷亲自拉你进去不成?”

    那小厮被他这一脚踹的有几米远,但也不敢发出半点你的声音,只是从新爬了回来,又跪到了他的面前来。

    桓怏还不解气,伸脚便又踹在了他的胸口上,接连几下,众人吓得都不敢大声喘息。

    “阿怏,别闹了。若是他得罪了你,只管叫管家责打他就是了,何必亲自动手。”桓蘅还是开口劝了起来。

    众人皆知桓怏除了护国公的话尚且能听几分,其他人的全当耳旁风,便是他二叔的也未必听。

    果然桓怏又是狠狠的几脚,那小厮再也受不住了,只在那里哭爹喊娘的。

    绛墨终于看不下去了,忙走上去扯住他的袖子,说道,“你也太容易生气了,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桓怏却停下了脚,扭过头看着绛墨。

    在场的小厮们都为绛墨捏了一把汗,连站在一旁的不才都低声道,“可了不得了,又来了一个找死的了。”

    桓怏这人的古怪脾气府邸里的人谁不知道,若是他处置人的时候,只要能做两件事,那人便还有活路。

    第一件便是不能开口求饶,第二件便是决不允许旁人求情,若是那些主子们求情也就都算了,他只不在乎,但奴才们求情的,便每一个好下场的。

    桓怏果然停下了脚,看了一眼身边的绛墨,却见她耳朵被风吹得通红,身子也摇摇晃晃的,好似随时都要倒下去一般。

    他冷冷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厮,冷声道,“今日便饶了你的命,倘若来日再说这样混账的话,决不轻饶。”

    众人一听都是目瞪口呆,这时破天荒了,那镇山太岁也有乖乖听话的时候了。

    桓怏这才扯着她的手往府邸里走去了,丢下一堆满脸错愕的人。

    一阵彻骨的寒风吹过,桓蘅披风上的狐毛慢慢的从他的脸颊上划过,而他的目光却依旧落在那两个人交叠在一起的手上,眼底有一丝复杂的情愫。

    “今日小少爷怎么刹住性子了?”不才不由得道,“还有怎么身上脏成那样,这两日是去了哪里?”

    不才又想着那桓怏那样子,即便笑意已经到了嘴边,却还是生生的压了下去。他跟着桓蘅那样久,自然知道他的脾气秉性,他最不喜的便是身边的人太过招摇。

    桓怏扯着绛墨的胳膊便在府邸里走,他大刀阔斧的只管自己走,她岂能跟得上,只被他又拖又拽的吗,手腕都断了一般。

    绛墨只跟着他走,头昏眼花的哪里还顾及到旁的,然而忽然间桓怏猛地停下了脚步,这让绛墨有些措手不及,竟险些栽倒在地上。

    等她抬起头来,却见护国公和夫人正走了过来,廊下摇曳着的灯笼将护国公的脸色照的忽明忽暗,却是满脸的怒意。

    隔着很远,便听见护国公的声音传来,“你这业障,这两日你跑到哪里去了,如今倒是知道回来了。”

    虽然他嘴里骂着,但走的匆忙,额头上隐隐有了细汗,而他身后的冯夫人在丫鬟金玉的搀扶下才能勉强的跟上。

    “祖父若是想处置孙儿便尽快,孙儿已经够累了,您也别生气了。”桓怏连往日嚣张的气焰也没有了,头次破天荒的没有跟他的祖父顶嘴。

    护国公走近了这才发现他衣衫零碎,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是赃物不堪,而她身后的绛墨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个人头发上还沾着杂草,隔很远都能闻见两个人身上的臭味,若是在大街上见了,定会以为是讨饭的花子呢。

    见到他这幅样子,护国公又是心疼,又是发恨,又觉得好笑,只道,“你这畜生得受些罪才好。”

    冯夫人忙劝道,“老爷还是让阿怏先回房罢,天色这样晚了,有什么事情明日便问罢。”

    护国公见桓怏的是还紧紧的攥着绛墨的,眼神中有一抹的复杂,随即冷冷道,“罢了,你回房好好收拾收拾,如今都成什么样子了。”

    桓怏正要拉着绛墨离开,却听见护国公冰冷的声音再次的传来,“叫这个女人去书房,我有话要问她。”

    听到这话,桓怏不由得脸上一急,忙道,“祖父……”

    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打断了,“你尽管安了那份心,我自然不会为难她。”

    说完便拂袖而去,而冯夫人也只得匆匆忙忙的跟着她走了。

    众人都散去之后,绛墨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心里挣脱出出来,一抬眼却见他漆黑灼人的眼光,里面竟带着一丝的担忧。

    她不由得轻轻一笑,“少爷不必担心,难不成老爷还能拿着绳子勒死妾身不成?”

    他的唇紧抿成一线,半晌才淡淡的开口道,“他们那些人,只会算计了这个算计那个,越是对你笑,你便更得防备着背后的刀子。”

    “没想到少爷这样的担心妾身,可真是令妾身感激涕零。”她满脸的得意。

    桓怏见她如此的猖狂劲,不由得心下大怒,如同被踩了尾巴一般,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不知羞耻的贱人,本少爷是怕你死了,青鸢的死因便没有人告诉本少爷了。”他满脸的怒容,“否则你死不死的与本少爷又有什么相干,你死了倒也好,省的将来脏污了本少爷的眼睛。”

    这才是桓怏,绛墨忍不住的叹道,刚才他的模样倒真不像他的做派,让她十分的别扭。

    此时却听见一阵哭声,却见赖头捂着屁股踉踉跄跄的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哭道,“少爷,您怎么弄成这幅模样了,都是奴才的错,都是奴才的错……”

    原来桓怏不知所踪之后,护国公只气的将赖头捉过来审问,却见他一问三不知的,又想着你素日桓怏胡闹,这奴才也有几分的功劳,便连同往日的怒气也一并发作了,只命人将赖头打了三十板子。

    那赖头还在养伤,一听桓怏回府了,便忍着身上的痛,匆匆忙忙的赶来了。

    桓怏见他如此惨状,不由得冷哼道,“该,也早该处置你了才好。”

    绛墨这才转身往书房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灯影摇曳,映在她的脸上,却将她一双带着仇恨的眼睛照的清清楚楚。

    鸟笼子的鹦鹉扑腾着翅膀,吓得连舌也不会学了。

    等她来到书房里,却见护国公正坐在椅子上,而冯夫人正坐在她身边,听到了动静,一双眸子冷冷的扫了过来,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

    她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道,“给老爷请安。”

    “这两日你们在何处?”护国公面无表情,“还不快老实的交代。”

    绛墨只说桓怏要砍她,然后两个人上了山之后,熬了一夜便回来了,至于其他的遭遇便一概不提。

    护国公瞧着他们这样狼狈的回来了,心里也猜到了七八分。听到她的话也并不感觉意外,只想着桓怏受了那样多的苦,便不由得心疼起来。

    “你为何要扯掉那衣服,让青鸢的骨灰吹走了?”护国公的目光慑人,死死的盯着她,似乎她的小心思有瞒不过他去一般。

    “妾身不知青鸢姑娘是谁,直知道那些是乱臣贼子,少爷是怎么能收了他们的骨灰,岂不将来落人口实。”绛墨说完这句话,便慢慢的抬起头来,目光与护国公的对视,没有半点的畏惧。

    屋内陡的陷入了死寂,只有蜡烛发出的哔剥声,即便这样细细的声音,也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你可认得字?”护国公的声音威严的没有任何的感情,这很难让人猜测到他的用意。

    “以前的时候念过几本书,后来便搁置了,如今只怕已经认识不了几个字了。”她挺直脊背,恭恭敬敬的回话。

    “难得你这样的明白事理。”护国公神色莫测,“以后你便留在阿怏的身边,他若是念好了书,将来自然有你的赏赐,若是你教坏了他,将来也必饶不了你。”

    “妾身定会好生的劝少爷读书念字,将来报效朝廷。”她满脸信誓旦旦的模样,只恨不得对天立誓了。

    一旁的冯夫人手里端着茶盏,不经意间发出的一声若有似无的冷笑。

    护国公又吩咐了几句便让她回去了。

    等她走后,护国公踱步直窗下,背对着冯夫人而立,“这丫头先留着,不必急着要她的性命。”

    *******************

    绛墨从书房里出来,一阵冷飕飕的风夹杂着淡淡的湿意直扑她而来,她伸出手,却见几片雪花落在她的手心之中。

    那雪在她的手心里渐渐的散开了,湿漉漉的倒有些冷。

    她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却顺着长廊、慢慢的往回走,此时园中无人来往,却见偶尔有屋子灯光掩映,将雪花照的微红。

    她并未提灯,偶尔有台阶,她却能熟稔的走过。或许这路她走的太多次了,便是闭上眼睛亦能回得去。

    等她下了甬道,经过凉亭的时候,却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坐在石凳子上,一动不动的,映衬着那雪,恍然若仙,不染尘埃。

    听到了动静,那人慢慢的将头转了过来,唇角又是淡淡的笑,温和至极,“留步。”

    他的声音很淡,却如同匕首一样狠狠的刺进了她的肺腑之中。

    “好巧,二少爷在这里做什么?”

    “不巧,我在等你。”他深深的看着她,神色莫测,却慢慢的站起身来,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灰尘,“天色太黑了,我送姑娘回去。”

    “我可不敢劳烦二少爷。”她的声音里当着无尽的凉意,“我这条小命差点被您算计没了。”

    “哦?”他的眼中依旧是那温柔的笑,“姑娘何出此言?”

    “那几身丢了的衣衫还望二少爷让人送回来罢。”她直视着他,没有半点的畏惧,“还有送信的那丫头,少爷已经处置好了罢。”

    话已经说的直白,两人皆是心知肚明了。

    “实在对不住,还望姑娘恕罪。”桓蘅虽说着歉意的话,但眼中却分明没有半点的愧疚之色。

    “您不过是想将我弄进宫去,您了解小少爷的脾气,自然是与皇帝闹翻,若是皇帝在盛怒之下处置的他,那护国公不反都难了。”她说道此处,她语气已经变得凌厉起来了,“可是少爷不曾想过,若是小少爷对我置之不理,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我一条性命?”

    两个人顺着长廊一直走,那路好像无穷无尽似得。

    “阿怏待你与旁人不同,而仅仅因为那份差别,足以值得我去谋划这一切。”桓蘅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散去,却是从未有过的残忍和冷意。

    她记忆中的桓蘅,永远是温柔的,对谁都是那般的彬彬有礼。即便旁人厌恶他,但嘴上却挑不出他任何的错处来,即便当初他亲手将她推入到阴司地狱,脸上亦是带着笑的。

    而现在的桓蘅,却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的,但却最真实的。

    “二少爷这不棋走的太急了。”她慢慢的迈下眼前的台阶,只是她脚下的鞋子已经湿透了,冷岑岑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到刀剑的锋芒上,锥心刺骨的疼。

    “哦?还我那个姑娘赐教。”

    “我若是您,在未有十足的把握之前,绝不会轻易动手。老爷虽把持朝政,但手中并无兵权。虽说夫人的父亲乃是神武大大统领,但他不过是个左右逢源的人,他还曾经是国公爷的门生,倘若一朝天下大变,他不过是坐山观虎斗之人而已。”

    桓蘅的眼底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的赞许,她说的便是他最担忧的。

    “姑娘接着说。”

    “神武大大统领一倒,大权自然旁落,皇帝自然不愿意看见外戚掌管天下所有的兵马,那些内侍们自然也想看见护国公府和外戚势力斗得你死我活,您若是举荐人进去,定会无人反驳。”绛墨的眼底复杂,转头看着廊下的竹影。

    “何人可胜任?”桓蘅虽然已经知道,但还是想知道她的回答。

    “郑量大大统领。”她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笑,“听闻他的女儿年过二十未曾出阁,便是在等二少爷。而且郑大统领不过是一介莽夫而已,若是用好了,便是旁人手中的利刃。”

    庭外的风,猛地灌进长廊之中,她冷的打了一个寒颤,抬眸的时候却见那大雪如扯絮一般,竟看不清数丈外的一切。

    此时远远的听见一阵阵匆忙的脚步声,乱糟糟的样子,好像是天要塌了似得。

    隐隐的听见有人在喊着,“快,大夫来了,快将他带到小少爷的屋子里去。”

    绛墨不由得苦笑,是啊,如今除了桓怏,谁还能有这样的娇惯。

    原来两个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绛墨微微的低了低身子,转身便要离去。

    谁知就在那一刹那,桓蘅跨步猛地挡在了他的面前,截断了他的去路。

    他背对着她,昏暗中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只是那身白衣上似乎被雪色蒙上了一层寒霜。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查不出你半点的底细?”桓蘅的眼中似有锋芒闪过,“而且当日你是故意接近阿怏的,你究竟是什么目的?”

    绛墨听到这样的话,眼底也有一丝的诧异,是啊,这具身子上的疑惑太多了,“小少爷乃是护国公嫡孙,一生大富大贵,妾身选他您说究竟是图什么,若是二少爷您那日也在,说不定,妾身选的是您。”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娇媚,宛如风尘女子一般浪荡不堪。

    “是吗?”他的唇紧抿如同利刃,“可那日国丈大人的嫡孙文蒿亦在其中,若是跟了他,岂不是远远好过阿怏?”

    绛墨目光莫测,却并未回答的话,但他似乎也并不想听到她敷衍的话,转身离去。

    她慢慢的转过头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中满是冰冷和恨意。

    过了很久,直到她的脚都酸麻了,她才慢慢的往院子里走去,她顺着长廊往后院走的时候,却见桓怏的屋子里灯火通明,隐约的传来了桓怏的怒骂声。

    “不知死活的东西,还不轻一些,你想疼死本少爷不成?”桓怏似乎越来越气恼,“哪里来的庸医,还不快快将他打出去?”

    绛墨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才转身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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