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步的离开了。
刘平刚回到团部大院,就撞上了正往外走的独立团副团长张山,两人握手寒暄,显得格外亲切。这并不奇怪,二人同是黄安老乡,当年还一起经历了黄麻暴动,几乎同时参加了自卫军和赤卫队,后来又都在红四方面军工作。可以说两人早在十多年前就是熟人,自然是交情匪浅。
“老刘,你这回可是‘两眼一眨———老母鸡变鸭’啦!咋的,在中联局待了三四年,大半个中国都遛遍了吧?到底还是没离开咱原红四方面军的圈子吧?”张山一拳捶在刘平的胸口上,乐得嘴都快合不拢了。
“扯淡,还老母鸡变鸭呢?老子分明就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老子在长征的时候就已经是主力师的师长了,这才过了几年呀,怎么去了趟中央联络局再回来,老子就成了政委啦?这让我到哪儿说理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这八百年前就不是碰那笔杆子的料,也不知道上级是怎么想的,你说安排我个什么不好,哪怕是个连长也成,结果呢?算啦,这事儿不能提,一提这心里就不得劲儿,唉,真他奶奶的晦气。”刘平反齿相讥道。
“唉,老刘,这可就是你的不对啦。上级自然有上级的安排,有关人事安排肯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上级也有上级的难处,我们得多理解,哪能动不动就发牢骚,这可不像一个老党员该说的话……”
刘平不屑地说道:“少给老子卖狗皮膏药,这话是你说的么?嘁,就你肚子里那点儿墨水,还没我多呢,你也学会给人做思想教育工作啦?要不这样,我去跟师长说说,把咱俩的位置调换一下,我给你当副团长,你给我当政委,没事儿的时候你也多给咱这些落后分子上上党课,不就是官降一级么?有什么呀……”
“得了吧你,我还给你上党课呢?我自己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啦,还给你上?做梦吧!”
“言归正传,我说,这前政委走之前你们也不知道去送送?好歹也在一口锅里吃了三四年的饭,买卖不成仁义在嘛,多少也给闹个欢送仪式啥的?你们可倒好,跟他妈逃债似的,一到关键时候全都没影啦?这就有点儿不近人情了吧?”刘平话头一转,继而问道。
“这你就错怪我啦,不是我不想去送,主要是我去送了之后该说啥?我这人嘴笨,你又不是不知道,天生就不是拍马屁的材料。不瞒你说,我跟这位肖政委平时关系就不太好,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块去。在一块共事了将近三年,还是尿不到一个壶里,你让我咋办?这说是好聚好散,可又确实没啥交情,平时说上两三句话都嫌多,你还想让我在他临走前再闹个十八里相送咋的?你别开玩笑了你……”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独立团确实有股子歪风邪气,当团长的不厚道,这做战士的自然不能免俗,只能跟着学坏了。”刘平冷笑道。
张山乐呵呵地解释道:“这帽子可不敢乱扣,咱团长还在医院里养伤呢,我就是个副手,充其量就是个代理团长。喏,你这一来我不就官复原职了么?行啦,老刘,其他话就不要多说啦,咱老战友多少年没见,今天得好好叙叙,走走走,回屋去,我请你喝酒……”
……
日军驻太原电讯情报室内,一张靠墙的长桌上摆着五部不同的电报机,几名日本电信兵头戴耳机,脑袋里一边回响着从远处发来的电码,一边借助密码本将其翻译成文字,整个房间几乎就要被那“嘀嘀嗒嗒”的电键声所笼罩……
一名电信兵忽然摘掉了耳机,拿起桌上翻译成文字的纸条,站起身来汇报道:“报告将军阁下,驻临汾电讯情报室发来消息,他们同样发现了那道可疑的频段。仅仅是在上午,这个密集向外发出的电讯信号就先后同八路军129师及下辖之385、386旅进行联络,有关部门正在组织密码专家试着对此频段进行破译……”
话音未落,另一名电信兵同样站起身来,他连耳机都未来得及摘下,便拿起纸条念道:“报告将军阁下,驻济南司令部发来消息,通过我军情报网提供的消息,驻济南电讯情报站也发现了这一频段。经过电讯测向和相关部门的监听后发现,该频段曾不止一次地同八路军115师师部展开联络。美中不足的是,由于双方联络时间过短,加上对方最近刚刚更换了密码,目前仍旧无法将其破译……”
站在一旁的司令官岩松义雄中将焦急地问道:“有关部门组织密码专家也无法破译吗?”
“将军,恐怕我们无能为力。恕我直言,帝国的情报网虽然号称密不透风,可八路的情报部门也并非等闲之辈,他们的电讯中心同样有密码专家的存在,希望将军可以理解。”电信兵低头解释道。
就在岩松义雄再次陷入沉默后不久,又一个值得兴奋的消息传来,一名负责监听八路军120师电台的电信兵猛地甩掉了戴在头上的耳机,伏案起身激动地吼道:“报告,将军阁下,我已经捕捉到了那个无线电波,该电台目前正在向驻扎在晋西北地带的八路军120师发报……”
站在岩松义雄左侧的木村次武面色平静地分析道:“司令官阁下,目前大致可以确定,该电讯信号的发源地应该就是八路军总部驻地所在。”
岩松义雄点头称道:“能通过同一电波频段先后和八路军三个主力师进行单线联络的,恐怕也只有八路军总部机关有这个资格了。这点可以确定无疑,只是我想知道该无线电波的确切位置。一旦可以确定其具体坐标,我即可调动停驻在城郊一带的航空兵针对该区域进行一次地毯式轰炸。反之,在无法确定其具体方位的前提下,任何人都无权轻举妄动,一旦让八路军总部趁势逃脱,你我都难辞其咎。”
木村次武忧心忡忡地说道:“这也是我一直所担心的事情,该无线电波虽然向外发报的次数较为频繁,但通过其每次的发报时间不难看出,八路军总部的电讯专员十分谨慎,无论和下辖哪个部门进行联络,都是采取单线联系。而每次的联络时长都不会超过五分钟。我想即便是再优秀的密码专家,恐怕也无法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破译其电报内容。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八路的电讯部门似乎也有反监听方面的老手,通常是我军的电讯情报室对其电台实施监听不到三分钟,对方的电台便会立刻转为无线电静默状态,其专业手段实在令人称道……”
“木村君,这可不像是你说出的话,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似乎从未如此高看过支那军队,尤其是八路军部队。他们充其量只能算是一群农民起义者,他们愤世嫉俗、针砭时弊,以为拥有螳臂挡车的勇气就胆敢对其眼中看不惯的事情说不。溯中国几千年历史长河,但凡读过些史书之人都能看清一个规律,中国自古农民起义成事者并不多。要知道,早在两千多年前,秦末时期的农民起义军首领陈胜就已经公然喊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口号,可到头来怎么样?还不是死在了一个车夫的手里?除此之外,还有北宋后期的梁山一百单八将和明末时期的起义军首领,那位有名的闯王李自成,尽管一时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可到后来还不是被中央政权给吞并了吗?同样的故事,放到今天也是如此,如果非要说是八路的情报部门强大了,倒不如说成是我驻晋第一军的情报专家都成了饭桶,倘若真是如此,我会赐给他们每人一把*,唯有剖腹才能向天皇陛下谢罪。”岩松义雄司令官饶有兴致地说道。
木村次武沉默了,他并不是因为词穷而放弃反驳,他只是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正在这时,负责潜伏在八路军总部驻地附近的宏信上士终于发来了第一则消息,和他进行单线联络的伊藤少尉立刻将手中的通讯耳机和话筒递给木村次武道:“大佐先生,我已同宏信君联络上了,宏信君要和你进行通话……”
木村次武快步走到桌前,接过耳机和话筒,忙不迭地询问道:“我是木村次武,宏信君,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话筒内传来了宏信上士那尖锐的声音:“木村君,我是宏信。我目前的情况还好,我正在八路军驻地附近的一片丛林内与你通话。我仔细观察过这片区域,平时很少有人从这里经过,对我来说是处十分有利的隐蔽点。”
“很好,你的潜伏任务执行得相当出色,我已面呈岩松司令官,待你凯旋后将为你授予特殊勋章,现在请向我汇报你的具体方位……”木村次武显得有些激动。
“很抱歉,木村君,此处不同于公路和乡镇,丛林内也没有树轮供我分清方向和坐标。实不相瞒,我身上除了留有枪械外,就连一张地图和一副指北针都没有。倘若非要弄清位置的话,就只能劳烦电讯情报室的朋友乘坐飞机,抵达电台所在地上空进一步加强对该地域的确认。”
“好吧,具体情况我了解了,我会将你的建议如实上报给岩松司令官。你现在的任务就是不间断地同这部电台保持联络,司令部一旦授权起飞计划,会有专人与你通话……”木村次武摘下耳机,将其和话筒一齐放在桌上。他转身面向岩松义雄中将,还未开口,对方便掷地有声地说道:“还等什么?立刻向驻扎在城郊附近的航空兵发出起飞命令,电台、步话机以及相关人员全部登机。木村君,你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么?”
木村次武“啪”的一个立正道:“司令官阁下,我请求随机一同出发。虽然我不是专业的电讯专家,但我有必要亲临该地域上空去看一看,我需要在第一时间里知晓该领空的具体坐标和方位,希望您能同意我的请求!”
“既然如此,你就去吧。记住,一旦发现该地域的具体方位,你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汇报给我,这是命令,你明白吗?”岩松义雄应允道。
“是,司令官阁下,木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