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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龙菲居心叵测地坏笑道:“看来院长同志的心情不太舒畅嘛,难道是刚才的党组会开得不顺利?哦,我明白啦,你一准儿是让政治部的同志批评啦,心里不是滋味儿,脸上挂不住,觉得没面子才这样的。要我说,看开点儿吧,这没啥了不起的。不就是同志们给你提出点儿意见吗?有什么呀?这都是为你好,希望你能在以后的生活中改掉过去一些不好的习惯,是为你今后的前途着想。要我说,作为一院之长,你就得学会多听取别人的话,不要搞一言堂,生活工作中也不能太霸道。在人家指出你的问题的时候,你要虚心接受,不能像现在这样板这个脸,像孙二娘似的,那还能进步么?不能。这点你可以向我多学习学习,唉,向我靠拢。我不就经常被我们旅长和师长叫到他们那儿,动不动就上上几堂政治课么?对于上级领导的指示和要求,我执行起来可是向来不打折扣的……”
高雅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手里抱着一沓文件嗤之以鼻道:“我发现你这人真无赖,听你这前半通说道,我还真以为你是哪来的政委呢。说了半天自己的表现也就那么回事儿?就你这样还好意思给我传授经验呢?那我倒想请教一下你,杨大团长,这被上级特地喊到师部上政治课的感觉怎么样呀?这政治思想工作又进行的如何啦?你都学到什么啦?能跟我说说吗?我也好借鉴一下,学习学习。”
“咳,有啥可说的?也就是重温了一下咱们党的革命传统。这里面我着重读了一下毛主席写的那篇《纪念白求恩》的文章,看得我这心里边儿不是滋味儿啊。尤其是开篇头一句里写道:白求恩同志是加拿大共产党员,五十多岁了,为了帮助中国的抗日战争,受加拿大共产党和美国共产党的派遣,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去年春上到延安,后来到五台山工作,不幸以身殉职……你是不知道,38年我们团有一段时间就在五台山一带活动,那会儿你们这二线医院还没组建起来呢,所以我们那时候的伤员都往五台山上送。要不是团里事儿太多,我还真打算抽时间去拜访一下这位老大哥,白求恩同志不容易呀……”杨龙菲一副沉痛的模样。
“行了,行了,别跟我在这儿胡侃啦。白求恩同志不容易,我就容易了是不是?我也是奇了怪啦,你没负伤以前医院这里倒没什么事儿,怎么你一来,这里里外外所有人都好像是在围着你转了似的?我可警告你,我们的护士可都还是姑娘呢,你要真是教她们学习革命传统那没说的,闹不好我还得谢谢你。如果你要还是那副不荤不素的流氓腔,可别怪我骂你,要么我就一个电话打到师长那儿去,非把你给批臭不可!”
杨龙菲不满地说道:“干嘛呀,干嘛呀?我这什么话都还没说呢,你怎么又先入为主起来啦?高雅同志,这就是你的不对啦。你不能总是用之前的眼光去看人,总得给我们些改变的机会吧?要是都像你这样,那我们还活不活啦?咱好歹也是个团级干部,能不懂规矩么?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心里有数。倒是你,动不动就爱翻历史的旧账。要我说,你的思想觉悟真是有待提高,哪能总拽着别人的小辫子不放呢?这样不好……”
“那你就规规矩矩的,记住一点,你在这儿是来养伤的,不是来练嘴的。哪天把我说烦了,我就拿根针来把你嘴巴给缝起来。要是师长问起来,哼,就说你在医院养伤期间正事儿不干,调戏妇女,到时候给你大过处分都是轻的!”
“唉,这话可不敢乱说,咱是那种人么……”杨龙菲急了。
“这还有待观察,虽然到现在为止你还没有做些逾矩的事儿,可这并不能代表你的人品有多高尚。也许你只是在心底谋划着,还没有付诸于行动罢了。你刚才不是说要做我的帮扶对象么?好吧,那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监察员啦。从今天起,咱们互相监督,互相学习。如果哪天你违背了八路军的纪律,我会毫不留情地向上级领导汇报,在你那些花花肠子还未生成之前就把它们掐死在摇篮里,绝不让你在原则问题上栽跟头。”高雅得意地说道。
杨龙菲咬牙笑道:“你这个丫头嘴真够厉害的,也就是你啦。要是换成男兵,尤其是我们团的士兵,有人要敢这么跟我说话,老子我早就大耳贴子扇上去啦。偏偏就是你,唉,把我一通说,咱还不能有气,还得装出一副很受用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我老婆呢……”
高雅一听这话就翻了,她急吼道:“杨龙菲,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谁是你老婆……”
……
刘平赴独立团接任政委职务的第二天,前任政委肖致远一大早便开始打点行囊,准备离开了。长期的军事生涯使刘平早已养成了晚睡早起的习惯,当他听说肖致远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出于礼貌,他还是打算过去看一看,顺便送送人家。说句不好听的,毕竟是自己抢了人家的位置,这心里总有那么点儿过意不去。
说肖致远是个酸文人一点不假,刘平这回可算是领教到了,临走前人家还不忘卖弄一下自己肚子里面的墨水,收拾行囊的空隙还想着背诗呢……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说来我这个政委当得还真有些失败,在独立团做了三年的政治工作,可真到要走的时候,居然只有你这个新到任的政委来送我。想想也是,咱们八路军从总部机关到基层连队里面做政治工作的领导干部恐怕得有上千人,可这些人里面能成为政治家的又有几个呢?干不出成绩来,上级以为我们蒙事儿,可真要大刀阔斧的干一场,得,事儿又来啦,人家又嫌咱们干得过火,上纲上线。要我说,这世上最难做的就是政工。唉,算啦,不就是调离么?调就调吧,服从组织决定就是了,人活几十年,计较什么呀?发昏当不了死,该怎么着怎么着吧!”
刘平皱着眉头伏案问道:“老肖,我怎么听你这话里好像有点儿别的意思呢?你该不会以为是我把你给挤走的吧?”
“你看,你看,我可什么都没说。别误会,老刘,咱们这不是第一次见面吗?你正好来接我的班,我也是一时感慨,有感而发罢了。要是哪里说得不对,你就给我指出来嘛,千万别闹误会。你想呀,咱们都是干政工的,也算是一条线上的人,我能把你说成那样的人么?”肖致远赔笑着将打点好的文件包背在身后,和刘平并肩走出房间,向村外方向走去。
刘平口气稍微缓和了些道:“老肖,我这个人脾气直,就像那火车头一样,说话不会拐弯儿,如果有冒犯的地方,你老兄还得多担待些。说句心里话,你这次干得确实有点儿过火啦,总部首长下达的命令是提高警惕,严防敌特分子进入,加强针对有关部门和部队领导班子的提纯。这话好理解呀,你完全可以在别的方面着手,你像对暗号、对口令,加强领导班子和基层战士们的政治学习,这些都可以呀。你说你好好的搞什么审干工作呀?退一万步说,你审也审啦,可这团里的工作总不能放下吧?这团部拢共就那么几个干部,几乎被你撸了个遍,这每天的工作谁来进行?你老肖又不是孙猴子头上的毫毛,凡事儿也不可能全让你一个人包了,这不现实。这团部的干部撤职的撤职、禁闭的禁闭,平时看不出来什么,万一鬼子进犯根据地,你怎么办?别的不说,光是在审干这方面,咱们部队吃的亏还少么?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啊,反正我是一听到这方面的事儿牙根就痒痒。当年一个肃反,我那个师手下六个团长被杀了四个,还有一个被保卫局派来的特派员打成了残疾。我当时就火了,二话不说掏出枪就把那个混蛋给毙了。当时要不是徐总指挥力保,我这颗脑袋早就被保卫局摘了去了。平心而论,我这个人虽说没啥文化,可我也多少读过些书,脑袋里也不光是一片糨子。可以说,我自打红军时期就跟政工干部尿不到一个壶里,这还算好的,比起这个,我更烦队伍里出现内斗。既然都是在一口锅里吃饭的弟兄,只要不是原则问题,不是太大的错误,就没必要做得太过火,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么?不然时间长了会伤了同志们的心的……”
肖致远对此进行了反驳:“我不同意你的看法,说白了这只是你从个人的角度来看待问题,并不能以偏概全、代表大局。身为一名共产党员,首先就要做到未雨绸缪、防微杜渐,这是基本原则。加强审干力度,不正是对军队领导班子的提纯和巩固么?要照你的逻辑,蒋介石当年炸开花园口放到现在来看也是件好事儿了?事情是明摆着的嘛,虽然黄河改道后造成了大面积的黄泛区,不少老百姓都跟着遭了殃,可也没让日本人好过,直接损失的兵力就达到了两个师团。可事实上这种做法真就令人称道么?既然可以为达目的而不顾老百姓的死活,那咱们也就没有再和敌人打游击的必要了,干脆把精力全集中在*上,顺便把长江也给决了堤算啦,闹不好能把半个中国的日军全给淹了,咱们也省事儿了……”
刘平苦笑着摇摇头道:“你老兄可真是铁齿钢牙,到底是给人做政治思想工作的,几句话就能把我给绕进去了。我得承认,论嘴我说不过你,但我还是要保留我的看法。我只能说明一点,任何党派、军队都不可能永远都是铁板一块,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堡垒都是从内部被打破的,这话细细琢磨起来还是有些道理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希望当年的肃反运动在将来再发生一次,还是那句话,咱们过去在这方面已经吃过大亏啦,人总不能让一块石头绊倒三回,你说是吧?”
“你我都是无法主宰自己命运的小人物,在历史的独轮车下,恐怕我们都只有被碾轧的份儿了。既然众口不一,那咱们索性就放弃眼下的争论,我个人始终相信,历史会做出正确的判断,等到那时,孰对孰错,咱们拭目以待吧。”
言毕,肖致远和刘平进行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握手后,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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