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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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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任385旅旅长陈锡联正站在一具沙盘面前一脸严肃地抽着香烟,看表情好像是在苦思冥想些什么。不知过了多久,参谋长范朝利突然拿着一封电报大步走进了作战室:“旅长,旅长,最新情况……师部刚刚发来的消息,说是就在昨天,驻平遥县的中央军89团在他们自己的防区里,击溃了从临汾方向过来的日军樱井大队。据说因为此事,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大发雷霆,起初还声称要把团长铁海川送到军法处候审。倒是远在重庆的蒋介石对此事的态度比较微妙,他竟然说是军政部给铁海川团下达的作战命令,89团不过是执行军令罢了。不光这样,据说重庆军政部还专门给铁海川个人和89团全体颁发了嘉奖令,好像还拨了十万大洋给他们。旅长,这回咱们的蒋委员长可真是‘土楼里边造飞机———破天荒头一回’啦!咱八路军打胜仗可从来没见他这么高兴过,顶多也就是个口头嘉奖啥的,连武器弹药都不给咱们预备,这回倒怪啦,他啥时候变得这么积极起来啦?”

    陈锡联将手中夹着的烟蒂随处一扔,嗤之以鼻道:“废话,你刚才不也说了吗?对方是中央军。你没听那话是怎么说的?说这中央军是亲娘养的,晋绥军是后娘养的,咱八路军是没娘养的。人家那可是老蒋的嫡系,咱们在人家眼里别说嫡系啦,连杂牌军的牌子都混不上,就差直接把咱们划到土匪的圈子里面去啦!”

    范参谋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过这个89团还真挺硬气,也算是没给中央军抹黑吧。据说这个樱井大队是日军驻临汾方面的主力,在晋西南一带雄踞多年,跟咱八路军打过仗,跟晋绥军和中央军也打过仗,还有地方上的土匪,自抗战打响以来几乎就没出现过什么败绩,可以说是臭名昭著,恶贯满盈。咱们师前些年几次都要收拾这个樱井大队,可最后都让他们给跑啦。可没成想,居然栽在了驻平遥县国军的手里,真让人想不通……”

    “那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就想不通啦?”陈旅长依旧目不转睛地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面前这具沙盘上,还会时不时将一对胳膊抱在胸前。

    范参谋长索性就开门见山道:“就师部内线提供的消息来看,这个樱井大队并不是在同89团的交战中被击溃的,准确地说是被驻平遥县的国民党守军诱入城内后,再伺机歼灭的。据说,日军此番进入89团防区是晋绥军高层和日本驻晋第一军司令部事先就商量好的。这个樱井大队想假借‘收殓士兵骨灰’为由,要求89团守军开门放行,结果主力部队刚进城不久便遭到了守军89团的猛烈进攻,樱井大队死伤过半,指挥官樱井也被击毙。值得一提的是,日军残余部队在逃往临汾的公路线上,又遭到了89团二营的阻击,战斗一直打到半夜,日军逃亡部队全军覆没。”

    陈旅长笑道:“看来老蒋手下还是有不少硬骨头的,敢打硬仗,也能打硬仗!他们跟我们一样,都和日本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想咱们也该换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些友军,他们其中也不全是亲日派和投降派,大多数人还是有良知、有血性的。在正面战场上,国军的主力部队跟鬼子打了不少恶仗,也死了不少人,从这点上看,他们还是有不少地方值得我们去学习和钦佩的。”

    “说的没错,这个89团团长铁海川在对日作战方面确实不熊,在山西驻军的这几年也算是打出了些名堂。听说他还有句名言,说是如果有一天他或他手下的部队和日军狭路相逢时,不论双方兵力有多大差距,站在他对面的日军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滚。相反他也有两个选择:要么赢,要么死。听上去还真有那么股悲歌易水的味道……”

    “唉,我听说这个铁海川好像跟杨龙菲那小子有些交情,两人在国军任职的时候关系好像就一直不错,在对日作战中也有过几次合作,是这么回事儿吗?”

    范参谋长点头称道:“是这样,这俩人都是黄埔前六期毕业,抗战打响前就已经是中央军各主力部队的团长啦。哦,还有咱们师的老三团团长方罗成,据说他们三个当年在中央军少壮派军官中被称之为‘铁三角’,是第三战区前敌总指挥陈诚的一组王牌。”

    陈旅长不禁感叹道:“也不知道杨龙菲这小子现在怎么样啦?从他负伤到现在也有五六天啦,这家伙冷不丁地住进了医院,我就感觉心里空落落似的,也不知道这同志哥醒过来没有……”

    “听谢政委说是还在昏迷之中,不过烧已经退了,血压也上去啦,病情相对来说已经稳定了,关键就是不知道人什么时候能醒,咱们能做的也只能慢慢等啦……”

    ……

    高雅从机关食堂打完饭后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每次进进出出,她总是要不经意地看一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杨龙菲,然后嘴角处便会下意识地向上弯曲,流露出欣慰的笑容。这似乎成了她每天的必修功课,就连护士们都发现,平时不苟言笑的高院长最近一段时间似乎开朗了许多,见人也会主动打招呼,跟人说话比之前还客气。最重要的是,高院长最近都很少叹气了,脸上总是挂满了笑容。

    吃完饭后,高雅侧坐在床沿,看着面前这个皮肤稍有些粗糙的昏睡着的男人,脸上再次浓现出温馨的笑容。她是在用一种欣赏英雄的目光看着对方,只是想不到时隔十四年,两人竟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见面,况且还是在对方负伤昏迷的情况下。自到现在回想起来,高雅仍旧觉得是那样的匪夷所思。

    突然,一阵轻微的、沙哑的咳嗽声从杨龙菲那微张着的嘴唇里发出,他那几乎被绷带和纱布包裹完全的身体也微微颤抖了几下。高雅惊喜不已,差点儿叫出声来。她立刻跑到桌上拿来听诊器为他检查心率,并试着去呼唤对方:“杨团长,杨团长……”

    在高雅的不懈呼唤下,杨龙菲的眼角和睫毛也开始微微颤动,合上了足有六天之久的双眼终于睁开了……高雅的眼眶里突然注满了泪水,她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杨龙菲的眼白有些浑浊,但那一对明眸却依旧发亮,散发着生机。

    这是杨龙菲重获新生后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从他那混沌的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姑娘是谁?看着面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啦……

    高雅发现,杨龙菲就好像丧失了语言功能一样,嘴唇微张却说不出话来。看得出来他很想说话,却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每次刚张开嘴便是几秒无声地嗫嚅,见说不出话来只好又沮丧地将嘴唇闭上。

    这是两人时隔十四年后的第一次对视,高雅激动坏了,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涌动在眼眶内的泪水就好像潺潺小溪般涓涓流出,顺着眼角一直流淌到下巴,又从下巴化作泪点一滴滴地摔落在杨龙菲的脸上。杨龙菲躲避似的眨了眨眼,竟意外触动了自己尚未恢复的伤口,一股巨大的疼痛感油然而生。他只感到像是有人在拿小刀剜自己的肉,不禁倒吸了几口凉气,冷汗也顺着皮肤毛孔一滴一滴地挤了出来。剧烈的疼痛使刚刚苏醒的杨龙菲再度陷于昏迷……

    高雅无奈地擦干眼泪,为杨龙菲重新掖好被子后,仍有些啜泣地站起身走出屋子。离开房间后,高雅才发现,老三团团长方罗成正在院子里和政治部主任王炳成闲聊着。

    王主任刚走出办公室便撞见了来医院探病的方罗成,见对方手里还大包小包地提着东西,便主动走近寒暄道:“哟,这不是方团长吗?哪阵风把您吹来啦?”

    方罗成一副没正经地调侃道:“这话说的,除了你王主任的财气风能把我给吹来,还能有谁?怎么着,王主任?最近这政治账算得这么样,又赚了多少呀?”

    王主任故作严肃地说道:“唉,这话可不敢乱说。你方团长又不是不知道咱八路军的纪律,我一个野战医院的政治部主任能发啥财?芝麻粒儿大的官儿,你还以为我是国民党的财政大员呢?”

    “嗬,还芝麻粒儿大的官儿?你王主任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嘛。你要这么说,我还真得给你好好掰扯掰扯。你说你这政治部主任不打枪不拼命的就能混上个副团级,都快跟老子我平起平坐啦?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你看,你看,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您就先入为主啦?唉,方团长,您这大包小包的来医院,是来找人的还是来探病的?”王主任忙转移话题道。

    方罗成不客气地回道:“有区别么?我要不来这儿看人我到你这儿干嘛来的?好家伙,从我们团驻地到这儿足足三十多里路,骑个马过来腿都给遛细了,你当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的?”

    “咳,看你这话说的,别说吃饱了,就是空着肚子来也没事儿……”王主任捋开袖子,伸出装在左臂手腕上的手表,指着上面的时间说道,“喏,你看,这才刚过饭点儿没多久,我估计伙房多少还能剩下点儿饭菜。方团长,你到底吃过没有?要是还没吃,我就带您去伙房,多少吃点儿填填肚子也成啊。”

    方罗成对王主任的热情充耳不闻,他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对方的手表上:“哎哟,王主任,你这手表挺不错的嘛!老实交代,哪儿来的?是不是在哪儿搞特权弄来的?”

    王主任赶忙护住自己的手表,谨慎地说道:“你可拉倒吧,还搞特权?我要真有那本事,从后勤部骗点儿粮食弹药啥的往黑市上一卖不啥都有啦?还至于费那么大劲弄块手表戴?你也太小看我啦。实话告诉你吧,这表是我那在120师当团长的堂哥送我的,他前段时间带队破袭同蒲铁路时负了伤,在我们医院休养了几天。临走前把他手下这块表送给了我,还告诉我说这是块罗马表。你说咱这乡下人哪知道什么罗马表啊,唉,方团长,您知道罗马在哪儿吗?”

    “在你家菜园子里呢……”方罗成没好气地拎着东西就要走,径直便遇上了刚走出门的高雅,忙不迭地客气地打起了招呼,“哟,高院长,你好……”

    高雅肿着哭红的眼睛,勉强地微笑道:“你好,方团长,来啦……”

    方罗成一歪脑袋,略有些尴尬地笑问道:“来啦,来啦……哟,这是怎么啦?俩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哭啦?高院长,谁招你了这是?你告诉我,我收拾他。这谁呀这,怎么还欺负人家女同志呢?还有没有规矩啦?”

    高雅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后,解释道:“没事儿,方团长,就是昨天晚上没睡好。谢谢你,没事儿啦。”

    方罗成同情地说道:“我明白啦,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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