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找两个人,在开城门之前把上面那两个鬼子给宰了,动作要利索,尽量一刀毙命,千万不要让他们叫出声,免得坏事儿。”
“是,长官放心,我立刻找人来办!长官走好……”
涂着大红油漆的平遥县的南门缓缓打开,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在城楼下叫嚷许久的日军大队顿时喜上眉梢,纷纷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欢呼雀跃地走进了城内。进城后延着公路直走约三百米左右便又是一堵高高的城墙,这便是平遥县的瓮城,也是进入整个县城内部的必经之路,狂傲的日军士兵们几乎是在用散步的心态走过这条公路。在两侧的关厢一带,其中有些日本士兵竟然擅自离队奔向各水果摊、杂货摊、露天饭馆儿等处,几乎是用一种强盗手段来洗劫当地小贩们摆放在这儿的商品,不光白吃还要顺带着白拿几个塞兜里,这帮小鬼子也太他妈不把咱中国人当回事儿了吧?来到我们的地盘也敢这么横?真当中国人是泥捏的啦?街上的贩子们各个是敢怒不敢言,不少人都在心里异口同声地骂道:“狗日的小鬼子,你先得意会儿,等一会跟89团的弟兄们打起来,看老子不收拾你们!”
三连长重新回到埋伏地点,手下士兵们人手拿着清一色的大刀片,颇有股当年29军大刀队的意思。一排长忙问道:“连长,参谋长说了吗?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别着急,我估计快啦,鬼子已经从南门儿进来啦,现在正从关厢往瓮城这儿赶呢!刘参谋长说啦,鬼子这次是机械化部队,要先用埋在地下的雷炸掉鬼子的元气,然后再打开城门,到时候弟兄们给我一块冲上去!”
一排长啐了口唾沫后恶狠狠地骂道:“是得好好教教小鬼子怎么做人啦!我二叔在太原干铁匠的时候,鬼子非说他给国军打造过兵器,抓到宪兵队之后问都不问直接上刑,我二叔骨头硬,到死都没乱咬人,最后被鬼子绑在火车头上给毙了!这次我非给我二叔报仇不可……”
三连长纠正道:“你听好,这次打小鬼子,不光是为你二叔报仇,还要为千千万万屈死的中国人报仇!既然团座把这次的战斗任务交给我们,咱们就必须保证打好这一仗!我倒要看看,你们能不能表现出当年29军大刀队的气势!”
“放心吧连长,弟兄们早就准备好啦,就等着拿刀劈小鬼子脑袋啦!”
正说着,瓮城外再次爆发出日军的叫嚷声,他们咿咿呀呀地挥舞着手臂或武器,似乎是在催促守城官兵要求开门放行,埋伏在四下的国军将士们纷纷举起了手中的冷兵器,负责开路的机枪手也猛地拉开了保险,所有人都蠢蠢欲动……
同样听到叫嚷声的日军大队长樱井中佐脸上则再次浓郁出一丝狞笑,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意味深长地说道:“小林阁下,茶可以以后再喝,但有效的战机却并不常见。等收复平遥县以后,整个县城的茶叶任你挑选,如何?”
小林翻译将最后半盏残茶送进嘴里后才抹抹嘴唇说道:“中佐阁下说得不错,看来大鱼已经上钩,我们可以收网啦……”
两人相视一笑后便起身走向通往地面的楼梯,却被两名负责站岗的士兵拦住了去路。其中一名士兵问道:“两位日本朋友这是要去哪儿啊?不喝茶啦?”
小林翻译微笑道:“是的,我们的士兵即将进入瓮城,我们还是要以公务为重,我们下去为了避免和贵军引起不必要的摩擦和麻烦。至于喝茶,以后有的是时间。请问,现在可以放行了吗?”
士兵冷笑道:“可以,要不要我们再送送您呀?”
小林有些意外地问道:“送我?送我们去哪儿?”
“送你去姥姥家……”话音未落,两名战士便猛地拔出插在身后的刺刀,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刀捅进了面前这两个鬼子的腹腔。没过几秒钟,樱井和小林便双双毙命,如同两扇大门般仰面倒在地上,腹部各有一个巨大的血洞,军服周围全部被鲜血染透了。
两名士兵对视一眼相互点头示意后便立刻进入指定位置,他们纷纷埋伏在城楼各垛口后面,轻轻地拉开枪栓……城下的日本兵仍旧没完没了地叫嚷着,他们完全想不到,此时他们的长官已经倒在了血泊中。不光是他们的长官,就连整个樱井大队的生命也已进入最后的关头……
突然,一通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席卷而来,将日军士兵们的叫嚷声完全覆盖,随之而来的还有铺天盖地的气浪和*碎片一起袭向了堵在瓮城门外的日军官兵。事先埋好的*陆续引爆,眨眼间的工夫,日军便阵脚大乱,纷纷向还未关闭的南门逃窜而去。直到冲进城内的关厢后,日军士兵们才发现,原本活跃在公路两边的热闹集市早已是一片死寂,他们到死也没能想到的是,那些软弱的老百姓并不是听到爆炸声逃跑了,而是回到各自的家中准备家伙去了!
关闭已久的瓮城终于爆发了!古老的城门打开后,率先冲出的便是89团一营三连的官兵,第一梯队由三名机枪手开路,由连长亲自带队,每人手持一把大刀或木枪一齐冲向了日军逃窜的关厢一带。驻守在瓮城楼顶的守军士兵也纷纷开枪射击,战斗一触即发……
剧烈的枪炮声很快便传到了铁海川等人的耳朵里,团参谋长刘冰河冷“哼”了声道:“看来三连已经开始收网啦,团座,咱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铁海川意气风发地转过身,显得有些激动:“看,当然要看!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活报剧,不亲眼目睹此番日军的覆灭,怕是要遗憾终生。走,团部参谋、机要所有人都去,看看三连把这出戏唱得怎么样……”
激烈的肉搏战已经进入到白热化状态,双方的士兵把战线从关厢一路打到了平遥县的南门。多数日军还跑进了各胡同、民房,他们妄图拿地方市民的生命作为条件,用来换取他们安全撤离。可是,早已血脉贲张的市民们早已不再是之前那副唯唯诺诺,任人宰割的模样,有了军队这层保护伞,他们自然不会去惧怕这些可恶的日本鬼子。不少日本兵都遭到了市民们的奋力反击,他们都惊呆了,这些中国人难道已经疯啦?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命啦?竟然敢拿起武器和帝国皇军对着干!不想活了?
几乎所有的青壮年都参加了战斗,无论是居住在关厢一带的市民还是生活在瓮城附近的百姓,大都从家里拿出了各式各样的“武器”,菜刀、剔骨刀、扁担、棒槌、斧头、铁锤应有尽有,定睛一看,嘿,人群中竟然还有几个穿着考究的市民手持几根顶门杠参加战斗的,铁海川不禁在心底里感慨:看来这些地方上的大户人家也并不是软蛋一枚,在家国大义面前多少还是有些血性的,就连他们的家丁都把用来闩门的顶门杠拿来打鬼子了,可真有他们的。
89团的官兵们已经渗透到各窄巷、胡同和民房进入战斗,百姓们的抗日情绪空前高涨,不光是青壮年,就连妇女老人也丝毫不逊他人。据说,日本鬼子刚闯进各民房时,有户人家正在锅炉前烧饭,被烧得通红的铁锅里冒着油泡,眼看有日本鬼子闯进来了,那烧饭的妇女想都没想便端起铁锅朝迎面冲过来的日军泼去,结果是一锅即将炖好的热菜加热汤毫无保留地扣在了那名日本兵的脸上,对方当场摔倒在地,捂着被烫烂的脸部来回挣扎,一阵鬼哭狼嚎。
青壮年们也不含糊,虽然体格和摔跤比不上日军,但要换作两三个人打一个日本兵的话还是有些把握的。南贾巷胡同里的戴家便是如此,家里老母亲有三个正值壮年的儿子,各个都倍生猛,兄弟三个将一名闯进家来的日本鬼子放倒在土炕上,人压人地玩起了“叠罗汉”,四百斤左右的重量死死地压在日本兵的身上,令他感到苦不堪言,好像下一秒就能断气了似的。等鬼子快撑不住的时候,压在最上面的老三猛地抽开身子,手持一把菜刀对准鬼子的脑袋便砍了下去,当场就闹了个人头落地,血溅三尺。
三连的官兵们干脆就把战线一路拉到南面城门一带,日军的机械化部队几乎全被堵在那里,设置在瓮城城楼的89团炮兵也开火了,十余门由山炮、迫击炮组成的炮火集群一次向南门发起了两轮火力覆盖,混乱中日军的坦克、战车也失去了作战能力,纷纷调转炮口妄图冲破南门突围出去,由日军摩托化部队负责掩护……
战斗又持续了接近半小时才正式落下帷幕,团长铁海川、副团长程万里、参谋长刘冰河等一众参谋、机要全部站在城楼的垛口后面,饶有兴致地看着城下堆积如山的日军尸体。铁海川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脸,从前的笑容多少都掺杂着几分勉强,那是场合的需要。可今天,他再不用去掩饰些什么,他是真的开心!
一营长魏平向铁海川等人汇报战况:“报告团座,一营三连已全歼瓮城之敌,经统计,此次战斗,我第一梯队共毙敌548人,俘敌共74人,其余日军残余均在突围时逃脱,卑职特来请示团座,是否需要派出部队追剿残敌?”
“不必了,敌人的元气和精神已被我守城部队彻底击溃,我已通知驻扎大王庄一带的二营,要他们在通往临汾和太原方向的公路线上设卡拦截这伙残敌。你们辛苦啦,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晚上我请弟兄们喝酒!”
“是,谢团座!”魏营长两脚一磕,冲铁海川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后便离开了。
没过一会儿,衣衫褴褛的三连长便大跨步跑上了城楼:“报告团座,按照您的部署,三连圆满完成任务,只是美中不足,让鬼子的机动部队跑啦,还请团座恕罪。”
“你们连立了大功,何罪之有?怎么,负伤啦?”铁海川定睛便看到三连长的右臂在不断地向外渗血,不一会儿工夫,摔落在地上的血滴便已连成一片,于是就关心地问道。
“嗨,别提啦,原本是和小鬼子打白刃战的,谁知道他妈的小鬼子子弹没退干净,朝我胳膊打了一枪,要不是手下士兵及时赶到,我这条命就悬啦……哦,团座,差点儿忘了这个,你看……”三连长说着便抬起拿在手中的一把日军指挥刀,兴奋地说道,“这是刚才打扫战场时,我从樱井那个老鬼子手里拿来的,请团座笑纳。”
铁海川接过那把*后先是打开刀鞘,饶有兴致地观赏了一番后,刀柄处还刻有一朵金色的菊花图案,倒像是把由日本天皇御赐的军刀。合上刀鞘后便重新还到了三连长的手里,弄得三连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刀是把好刀啊……你们连这次表现不错,我会和重庆军政部申请,给你们三连请功,至于这把刀就归你啦。”铁海川拍拍三连长的肩膀后说道,“马上去医院做取弹手术,好好养伤,庆功酒我给你们三连单独预备一份,等你伤愈后我亲自到你们连部主持。去吧,有时间我会去看你的……”
“是,团座保重!”三连长眼眶中注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