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形,竟是慕绮自己提出要用陶埙为皇后娘娘吹奏一曲?
以他对慕绮的了解,她那般高傲矜贵的性子,平日里并不屑于在人前卖弄才情。更何况听闻她对那只陶埙爱若至宝,轻易不肯拿出来示人。这一只特制的陶埙里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为何徵言听到那埙曲声会脸色大变,整个人都似失魂落魄,竟会使一个平素里面对强敌困境都能镇静淡定,指挥若定的人,几乎失去了自持力,不仅忘却了身在禁宫中,激动得拗断了花枝尚不自觉?还在四处危机的宫苑中,喝下了整整一坛的酒,竟似忘却了身在何处?
当时的她,是对他太过信任?相信他无论如何都会看住她,不会让她犯下不可饶恕的错来?
还是真的不管不顾,一味想任情任性地让自己醉倒,以酒浇愁来麻痹自己心上难以抑制的疼痛与不可回顾的过往?
慕绮针对的人是她白徵言,还是他风靖宁?
若是她白徵言,慕绮又何以知道她的过往和心思?慕绮又是为了何故要使她在宫禁中犯错,又何以知道一曲埙音,一只陶埙,就能让白徵言失常若此?
风靖宁的身影久久地,一动不动,思绪却不停地转动。
如今,他还不能确定是慕绮动的手,还是慕家动的手,最终的目的是否要利用白徵言,通过他来打击风家?
症结是对方似乎已知晓徵言的弱点,而自己却是无从获知,她的过往,自己不曾探究,如要保护她,除了时刻在身边留心,他想不到任何提前防范的法子。因为无法知己知彼,是以也就无法准确估算对方将要行使的计策。
就譬如那一日在宫中,他就觉得他们有些似被人围困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他不想一直遭到别人的围攻,而自己一直措手不及。
但是徵言心里的往事,他该如何去探知?
若不是对方利用了这一点,他想他会一直等她自己从往事中走出来的。但如今,他还要继续等待么?
风靖宁眯了眯狭长的眼睛,笑得有些无奈,这个女子有时候那么的坚强看似无坚不摧,有时候又那么的脆弱看似不堪一击,他心里很想保护她,就如此地维护她一生一世。可是,她能给他这样的机会么?
那一日风如雅身上的香囊是被谁掉了包?据小妹所言,当时与三五知己聊天不曾察觉是谁换过了她身上的香囊,后来在厅阁里一直被各人的才情与后来的事所吸引,是以都不曾发觉自己身上的香囊有什么不妥。更何况,那一只香囊的式样和她那日佩戴的一模一样,仅从外表根本就辨不清端倪来。
如此说来,风如雅身边的丫鬟里必然有对方的耳目,不然如何知晓小妹当日所佩戴的是那一个样式的香囊,并提前备好另一个同一摸样的以便偷龙转凤。有了香囊,必然会备好了酒,在宫中饮宴必不可少,如此说来,不管是否发生了后来的事,让白徵言饮酒至半醉的计策终究是要发生的,只不过是那日阴差阳错下,显得越发地顺理成章了?
那么水墨音也参合在里面?还是只是凑巧撞上了他和徵言,心里不懑,生了报复之意?还是他们的行踪一直为人所监视,水墨音的凑巧遇见,也是遭人精心安排?
风靖宁细思来,心中震惊,脸上的愤然怒意渐渐转为深沉内敛。
若然那日在车厢里,自己不是及时警觉异常,接下来的事情便是被林远泽在闹市中揭破自己与徵言在马车厢中厮混。在如此的众目睽睽下,情不自禁不知到何种地步,这绝不是他风靖宁的风流韵事,而活生生地便是风家不可掩饰的丑闻。
于徵言而言,在闹市中,马车里与男子耳鬓厮磨,不顾廉耻,从此不仅无忠贞名节,更会被人视为狐媚下作,无德祸水,正所谓薰莸异器,风家家族里是绝不会容许此刻还是继承人的身份的他迎娶她这样既没有高贵身份,又德行败坏的女子,只怕更会采用强制的手段断绝他们日后的来往,他若要保住她的性命,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让徵言孤身索然地离开龙都了。
但对方要的结果仅仅是如此么?
让他风家无风起浪,继承人的身份遭到质疑?
让徵言承受骂名、失去清白,独自无援?
接下来的目的呢?
使慕家、水家、风家、孙家、林家与雪家各自互视成仇,互相厮杀?谁人最终得利?
谁人熟谙各世家间的微妙关系,竟能算计出这样一张密密接缝的大网,欲让漠国各大世族一网成擒,成为瓮中之鳖?
慕绮,在这一场阴谋里又算是什么的身份,是下棋的人,还是别人手中利用的棋子?
这个女子的心思歹毒而细密,她想要的是徵言的性命?还是要对她的折辱?所为何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