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错而不可再错,否则时不我待。此刻云帅是否可以将军令暂交于顾某手中掌管片刻?”他微微挑眉,望不到底的眸光依然让人无法猜度。此刻他若要夺走她手中的令牌简直易如反掌,但他却郑重其事地询问于她。仿佛她若是信任,他便能平定了此间的混战,收拾了残局;若是她不信任,他也大可冷眼旁观,超然局外。
云言徵略作权衡,感觉自己是颇为窝囊地将手中的令牌交付给了这个自信自若的少年。他处处的强势愈发地让人觉得高入云端,不可企及。
顾析微笑着接过了凤凰飞舞的军令牌,以军令急召来了在一旁掠阵的两名九天骑将领。他对他们悄声低语了一番,从容指派,三言两语间便能让人钦佩信服,这种自然而然的气度,仿佛是长期处于上位者的习惯使然。而后两人转头在云言徵的颔首示意下,领命而去。
云言徵正自蹙眉沉思,期待着他下一步的举动。顾析倒是揽紧她一同跃上了等候在旁的雪铃战马,挥手扬鞭间竟朝着此地相反方向的玥城城门驰骋而去了。
“顾兄就是如此丢下本帅的将兵撒手不顾了?”云言徵怨怼地挣扎坐起,气息不稳地追问。
“他们只要按照顾某的计策行事即可,拖延片刻便有援兵来到。云帅无需为他们忧心了,此刻要忧心的人正是你自己。”他说走便走,再没有片刻在战场上停留的心思,声音中已带起了一丝清冷地道:“顾某不是与云帅交代过,此役未决之前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陶埙离身吗?”无论云言徵动作如何,他的左臂始终固若泰山地守护在她的腰间。
顾析从未曾用过如此冷厉的语气说话,云言徵不由心头一跳,却忽略掉了那一丝一闪即逝的思绪,问道:“你生气了?”
“我有什么好生气?”顾析云淡风轻地反问,仿若万事不萦于怀。他唇角泛起了冷然的笑意,却在黑夜里微弱到看不得分明。
“顾兄本来有必胜的把握,也已经设置好了全局?是本帅破坏了这一切局面,让此刻的胜算倾向了他们?”云言徵稍微回首,用那一双清澈微翘的凤眸深深地凝睇着他的眼睛,一面猜测道:“你早已安排好死士伪装成五皇弟,并且营造出了让他们有挟持的机会,种种的布置皆是为引他们上钩。这一切是为了最后给他们致命的一击,而巡防营、九天骑只要一直配合好你的调度,便能将这一丛叛乱的人一举拿下。如今,你要离开了战场,纵然有这种种的布局,却无人能够总揽全局、随时策变,对方亦是兵法精湛纯熟之人,只怕情形会有所逆转。”
顾析懒慢浅笑,幽黑的眼眸光华了然,在如此药物控制下,心思还能如此的澄清如水。在她的心中只怕也早已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看穿了,故意挡下了那一箭才是刻意的坏局。
云言徵望住他轻若云烟的笑,知道自己已然猜对了全局。她无意真正地做这个坏局的人,亦能料想到他为了此役必然花费了不少的心思,和承受了皇帝寄予的厚望。她倔强地再次挣扎起来握住了他手中的缰绳,低声却坚定地道:“你回去,本帅的马自会将我送回长公主府,我在那儿等你的捷报。”
“顾某不能眼看着云帅你死,或者终生受制于他人。此毒片刻也耽误不得。”顾析一笑而过地拒绝了她的提议,再一次扬鞭催促了白马往城内跑去。遇到了这样的情形,若不是为了要让她安心而不懊悔方才那一刻的错失,他也绝不会在战场上多耽搁一个片刻,多为谁解释一句话。
云言徵怔怔地凝视住他,有那么一刻的不说话。她的死,或者受制于他人,对于这个少年来说其实一点也不重要,以往他所说的话皆是那么的无情,仿佛早已看透了这个世间的一切情义。那么,此刻他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对她说出了这么的一番话?
感觉到她奇异的目光,顾析柔声地剖析道:“顾某既然答应了要当云帅半年的先生,就绝不能答应云帅在此半年期间受到了别人一丁半星的损伤。”
谋断本事极高的人,往往可以观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这一场考核,本帅只怕是要让顾兄你失望了。”云言徵转回眼眸看向前方,唇角边带起了一丝轻微而恣意的笑。她心里头有一根弦轻轻地放下了,身体也随之放松了,轻轻地靠落在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