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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初分,有了天地。天即为仙界,地也就是人间。而地府其实不算独立的一个存在,他与人间的关系实在是太密切了。又或者可以说,地府是人间的一个附属产物。
但又因为地府的鬼君、鬼差与仙界众仙有许多相似,比如长生,比如能调运天地灵气为己所用,因此也被认为是鬼仙。
地府之鬼,一部分天地初分便存在了,比如文仲君;而另一部分则是留的人间的人杰,像沈祈雨这类。
人的魂魄来自地府,又被送往人间,再循环于人间、地府,也就是投胎与死亡。地府的鬼差等的职责便是维持人间之人的死生秩序——顺应天道。
有人信神鬼之说,有人不信。故而人间并不知道除了人间,还有仙界和地府,更不知道天道为何。但是,仙界和地府站在一个全知的境地,除了知道彼此的存在,更是明白何为天道。因此,虽然能汇天地灵气于一身,却也不会,或是不敢干扰人间的运行。或各自为政,或兢兢业业守着本职,都过得轻轻松松、糊里糊涂。
沈祈雨想,自己也算是长见识了。心里还有一些些得意,自己同那来来去去生生死死的人不太一样了。
那头的文仲君实在是想不起来刚刚说到哪了,于是随口说:“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到地府的吗?”
沈祈雨摇摇头,自己的记忆好像是从进了所谓的鬼门关才有的。
“无常勾人魂魄,将魂魄带到鬼门关交给鬼差——这也是你们日后要做的。”说到“勾魂”,文仲君将扇子摔在手上,和刚刚要说的接上,然后滔滔不绝地说:“人都觉得死是一件极可怕的事,所以不舍得离开身体,而你们就是要催催他们。但其实无常一到,魂魄就自动离体,基本不用你们怎么动手。这可能是因为你们太凶了哈哈哈……这也是为什么要选你们两位将军来做无常,战场之上你们的手下亡魂不计其数,杀伐之气极重,因此魂魄本来就十分有压迫力,是做无常的好苗子。”
文仲君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若有所思:“不过从另一方面来看,这好像又是天道的安排,生前杀人,死后便要为人间工作,也算是合情合理。其实在人间或地府都好,不要觉得有什么不适的。”
沈祈雨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只是知道那个人要来,长生,而且还可以和他在一起,这对他来说是极大的诱惑。又或者,有了超凡的能力,做一些从前有心无力的事——当然,他还不知道,这是不允许的。
他对着文仲君笑:“多谢文仲君。不知文仲君可否……”
一个声音打断了沈祈雨的话。
“文仲,谁来了?这声音听着陌生。”
沈祈雨向四周张望,并没有看到人影,这难道是什么隔空传音的神术?
迎着沈祈雨疑惑的目光,文仲君解释道:“这是我们座下的这块石头,他已经有了灵智。我唤他方墨。”然后又说:“这是沈祈雨沈将军,新无常。”
那声音说:“沈将军,久仰。”和刚才的声音一样,没有什么波澜,一点也没听出“久仰”到哪里去。
沈祈雨方才知道自己坐的并不是什么死物,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慌慌张张地答:“方墨兄客气。”
迟迟没有回音。
沈祈雨将投向石头上的目光转向文仲君,询问怎么回事。
“估计又睡过去了,最近他睡的时间极多,清醒也不过瞬间。没事,我们不用理他,安心坐着吧。”
可沈祈雨已经不知道该站还是该坐了,他长期居于高位,早已忘记什么是谦卑。一到地府,发现自己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本就十分拘束,现在更是手足无措,不知该做什么。
所幸,文仲君是个话多的。
“你刚刚想问些什么?”
“方才重玄君说那些书,不知文仲君可否带我过去找一找。老是麻烦您,我也心里过意不去。”
见他要走,文仲君站起来,十分严肃的说:“我何时说麻烦,”脸上忽然换上了笑容,“我这差事实在是闲,许久许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那书先不急,时间还长,慢慢来。你大可在我这里歇会,稍后我也可带你去看看地府,了解一番。”
“这样也好。”既然已经决定留下,那就好好了解,做好完全的准备。
“不过说起藏书阁,藏书阁是由书业君管理的,藏书多是有关地府规则及修炼的书,你可以趁着闲时去看看,不过等你们正式作业时估计也会十分忙,无常就是这样,奔波劳累。还有一些人间的书籍,有些也挺有道理。大多都是黑白无常带回来的。哦,是原本就有的那一双无常。这就是你们的好处了,大千世界,繁华多姿,不必被拘束在这一点地方日复一日。你看鬼差,往返于鬼门关与往生门之间,年年如此。那些魂都没了灵智,路上连个人解闷都没有,我真是有些担心他们也变傻了怎么办。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有意识的人,还不是什么善茬。唉!”
听起来,自己得的还真的是一个美差。
沈祈雨觉得这文仲君实在是有趣,虽看不出来多少岁,但肯定比沈祈雨大得多,然而却和少年一般天真活力,沈祈雨试着找回自己少年时的感觉。
文仲君又问:“无常在人间时常读书吗?”
他说:“我在人间的时候,唔……常读书练剑,后来有了自己的责任,没有太多闲时,读的都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了。”
文仲君贼兮兮地问:“那你以前有没有读过《春情恼》?这可真是一本启智之书呀!”
听见这个名字,沈祈雨只当它是民间流行的戏本什么的,没想到竟然是一本启人明智之书,倒让沈祈雨有点意想不到。
见沈祈雨摇摇头,文仲君有些失望:“唉,这么些年来,竟没能找到一个读过它的人。这般有趣的书,唉……”
沈祈雨顿觉自己涉猎之窄,于是虚心请教:“文仲君可否讲给我听?”
果然,文仲君兴致高涨:“这《春情恼》是个戏本,讲的是书生王生和千金小姐顾盈盈……”
果然还是民间流行的戏本。
这启的是哪里的智?
沈祈雨本来是漫不经心地听着,三句里估计只有半句进了耳朵里,但文仲君讲的实在是引人入胜,再加上沈祈雨以前几乎没看过这一类书。因此后来,沈祈雨听出了趣味,听得十分认真,几乎要感动的落下泪来。
最后文仲君抚掌叹息:“此情悠悠,不可断绝啊!”见沈祈雨面上也是一股惋惜之情,文仲君估计是颇为自豪。
鬼没有肉身的束缚,不为饥渴所累,因此滔滔不绝地说了这么久,文仲君看起来仍是精神百倍。
沈祈雨有一个猜想,这启的难道是“情”,于是问:“地府之人没有情感吗?”
文仲君连思考都不思考:“不是。你瞧我,哈哈。无论是仙、人还是鬼,在情感方面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唉,像我们生来就是鬼的人,没有父母姊妹。地府清一色爷们儿,就一个孟婆,整日把脸埋在斗篷里……说实话,我启这个智算是早的。地府的书不是论道,就是讲法,听些人间的故事,看些人间的书,开眼界呀!”
文仲君又问:“那你要不要把你的故事讲讲?再给我开开眼。”
沈祈雨怔了一下,尴尬的笑了笑,怕是说出来又给他启了另一个智。说:“没什么特别的,无非是情仇爱恨。”
见他不愿意说,文仲君又问:“那你认不认识你的搭档,另一位无常,沈则云。”
沈祈雨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
何止是认识。
萋萋野草场,皎皎明月夜。多少少年事,湮于尘土中。
黎平十三年,黎国北,邓州、柳州等五省接连遭受天灾,饿殍遍野,民不聊生。
这已经是白阳县旱的第三个年头。
白阳县在邓州的最南端,是个小县,遍地都是农民,几十代里,一个探得上 “富有”的人家都没有。
朝廷的救济粮面对这一整县的农民是少得可怜,这一年里,没有几家还能撑得下去。
新的一天,和昨天没什么分别。太阳挂在天上,无情地炙烤着大地,老树还在苦苦支撑,拼了命的给人留下一方阴凉。
树下聚了一群又一群的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不知道说到了什么,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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