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动兴奋而后是浮想联翩,各种情绪绵延如山,鼓荡如海。半个小时过去,别说守窍,连魂都没有守住。腰酸腿疼,脖梗僵硬,浑身不自在。
岳平阳没有想到,人想静下来竟是如此之难。
南商雨安慰道:“这也是好事,你以前时时散乱,所以心处于散乱之中而不知。这就像一杯浑水,看不见泥沙,能看见泥沙,证明水在澄清。知道自己不静,本身就是静的开始了!”
而后,她教岳平阳数数,从一数到十,再从十数到一,循环往复,如果中途忘失,再从头数起。
岳平阳数了很多遍,没有一遍数完整的,心里更加着急。
南商雨再教他数呼息,只数出息,数法如同数数。照样不行!
折腾五六个小时,一点作用不起。
两人喝了几口水,一问一答闲扯了半天之后,南商雨再教他用耳根圆通法,专注地听自己的呼息和心跳,岳平阳却越听越烦,浑身躁热!
南商雨只得停手,这家伙有点不好**!
岳平阳看看手机,自睡觉起来,已经折腾了一天多的时间了。
南商雨讲得口干舌燥,岳平阳急得嗓子冒烟,但谁也不敢大口喝水,厕所不开,喝水比喝尿还难受!
南商雨问岳平阳:“你平时失眠时怎么对付?”
岳平阳摇头:“从没失过!”
南商雨又问:“你一般怎么平息心情?”
岳平阳说:“要么大喊一通,要么干一架!”
南商雨站起来,摆好姿式:“来,我们打一架!”
岳平阳还要推托,没成想南商一脚踹了过来,岳平阳只有还手,他由假打到真打,热汗淋漓。
“痛快了吧?”南商雨问。
岳平阳摇摇头,他有点郁闷:自己累得满头大汗,南商雨却面不改色。
“休息一下,开始打坐!”
岳平阳上坐,没一刻钟,便寂然不动了。
南商雨以为岳平阳入静了,待仔细观察,发现他嘴唇不时蠕动,嘴角还溢出一粒口水,飞起一脚,将岳平阳踹到地上,厉声喝道:“废物,谁让你睡觉了!”
岳平阳确实睡了。坐着睁眼睡觉,也是在部队练出的“硬功”。政治教育太过枯燥,他就打瞌睡,被排长批过几次后,就苦练睁眼端坐的睡功,反倒经常受表扬。
南商雨当头一喝,岳平阳打了个机灵。
这一喝,让他想到自小教写书法的老先生,自己刚写字时要么如坐针毡,要么如趴被窝,经常挨训。
回忆带着淋漓的墨气,如笔尖毫锋迎面一点。
岳平阳举头观望,将目光盯在孔圣人画像的头顶上。作画之人才气横益,笔力劲绝,竟在孔子头顶儒巾之上面了几根散乱发丝,犹如游龙盘旋。
岳平阳将目光凝结在这发丝之上,一时间眼中空旷,心中空灵,杂念俱抛,呆如木鸡。
南商雨没想到,岳平阳竟然站立着进入了境界。
她轻声说道:“就是这个感觉,顺其自然,勿助勿忘,气息绵绵若存,心怀吞吐万物,来不阻止,去不挽留,把心当作镜子一般!”
心思念头就是这么怪,你想推它它不去,你想迎它反而不来了!
岳平阳听到了阵阵蝉鸣之声,远近悠扬,将自己包围起来。蝉声之后,他听到血液流动声。
一股热流犹如火箭发射,自后背两肩下沿着脊柱直冲脑海,身中巨浪推山,脑海打开,海水四溢,碧波万倾,眼前空茫茫一片。
此刻,岳平阳面带微笑,神色安祥,身体笔直,微向前倾,两手自然结环于小腹前,颈挺、肩平、臂垂、衣展,双眼似闭还睁,喉结节慢慢蠕动着――这是初步打通任督二脉初步现象,清凉甘露已经降至十二重楼(喉管)。
这是入定的表现!
南商雨无论如何没想到,岳平阳不但入了静,而且还入了定。
由静入定,是质的飞跃。无数僧道修行一辈子,终身也难有几次定中境界!
岳平阳不但入定快,而且异常深沉,已然开始吸收灵气。最可奇异处,岳平阳的脚后根慢慢飘浮而起,只有脚尖轻轻触地。
头上小葫芦的光芒越来越强,光色明亮却又异常柔和。
南商雨此刻既兴奋又紧张,此时正是紧要关头,任何一点动静都会变成负面信号被他吸收进去。
岳平阳已然离地半尺,周身上下发出一圈细微毫光,气机游走全身,衣服飘然如翅。
南商雨摘下墨镜,眼光由紧张严肃变成了赞叹忌羡,甚至化成了一缕邪思妄想。
恰在此时,头顶大葫芦突然传来一阵奇异声音,声音泠然如磬。
南商雨心里一惊,磬声乃是开定之物,入定之人凡闻磬声,就会出定醒来!太可惜了!
岳平阳睁开眼,身子慢慢落下,稍微迟疑一下,方才返过神来,面透微笑,挥掌一击。
对面坚硬石壁之上,像豆腐一样哗哗掉下碎渣,墙上赫然留下了半个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