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池边,看着里头各式各样的花灯,只觉得非常好玩。
她看着里头的花灯,寻找自己的那盏,只是没等她看清楚,伸长脖子的她,踩到一粒光滑的石头子,脚下一滑。
吾命休矣,虽然她会游水,不过这里是皇宫,衣衫湿透后,显露出来她要怎么解释?
只是,幸好老天爷有眼,她的手被人猛地拉住了,然后她就重重地跌入身后之人的怀里。
许晗借着身后之人的力量,站稳了身子,那人抓着她的手也收回了。
她回转头过去,想要和帮助她的人道谢,不想却是看到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徐修彦。
只见他微微皱眉,“小王爷,还是小心点好。这里除了黑,还是黑。”
徐修彦今日同样受邀进来参加宴会,刚刚他喝了两杯,有些酒意上涌,于是才出来走走。
没想到,会看到有人正独自站在河道边。
河边的身影让他有些微的失神。
曾经,他也看到过另外一个人这样的站姿,立在他家的桂花树底下,想要将桂花摇落下来晒干做桂花糕吃。
她的语气雀跃,面容皎洁。
他远远的站着,不敢近前,怕那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见她脚下一滑,连忙纵身过去,将她拉住。
许晗没想到救她的人竟然是徐修彦,恍了恍神才回过神来,行了礼,
“多谢……徐翰林出手相助。”
徐修彦中了探花后,直接进了翰林院做了翰林。
也许某一天,说不定有一天他会接替徐阁老入内阁呢。
不过,这些都和她没关系。
徐修彦神色淡淡,道,“小王爷看什么这样入神?”
难得的,徐修彦又一次问起话来。
许晗看着他淡声道,
“灯下看美人,自然是心醉神迷。”
徐修彦愣了愣,抬头一看,自己正站在一盏红灯笼之下……
许晗笑了一声,指着池子里那些花灯上画着的美人图。
“徐翰林学问出众,人倒也是够自恋的。”
徐修彦面容恢复冷淡,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
以前也有个人,经常这样说一些不很好笑的话,问他好不好笑。
徐修彦心头叹息一声,果然喝的多了些,竟然从不相干的人身上去回忆。
他冷淡的转过身去,前头一道身影缓慢走过来,见到许晗,招招手,
“小王爷……”
是萧徴在白灼的护送下走了过来。
如果只是萧徴倒也好,他的后头还跟着安平公主。
只见安平公主提着裙摆飞快的跑过来,拦住了萧徴,
“阿徴,你的身体未愈,你这是要去哪里,还是进殿更好些。”
萧徴看也不看安平公主,从她身边绕了过去。
安平公主也不气馁,又追上,小心翼翼的看着萧徴,
“好,好,我不说了。我陪你走一走。”
萧徴不耐烦的道,“请公主自重。”
安平跺跺脚,“我怎么不自重了,我这是在担心你。”
萧徴不为所动,“我说过,你到底喜欢我哪里?我改就是了。”
“而且,我还告诉你,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安平公主脸色一变,“是那个贱人……不,是哪家闺秀?”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心上人了?”
萧徴压根就没理会安平公主跟随的步伐,而是朝许晗的方向继续前行。
安平公主却是拦在他的面前,不让他走,同时冷笑一声,
“你该不会说你的心上人是那个男人婆霍十一娘吧?她都已经死的尸骨都烂了,你还把她放在心上?”
萧徴原本冷漠的脸,露出一抹狰狞,“十一娘比你这样的所谓闺秀好多了,她是男人婆,那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这是安平公主听过最受打击的话,她脸都扭曲了,始终站在萧徴的前面,
“我是皇家公主,她不过是个舞刀弄剑的臭丫头,她拿什么和我比?”
“我不管,今日纯平生辰,父皇很高兴,我等下就去求赐婚的旨意。”
“到时候父皇赐婚,你还敢违抗皇上?”
萧徴并没有因为安平公主的话有什么变化。
他甚至都不去看许晗一眼,道,
“公主所言甚是,萧某不敢抗旨,不过,第一,得你拿得到这样一张赐婚旨意的圣旨来。
第二,我的正妻之位除了我的心上人,再不会给别人,如果公主愿意做妾,我是肯的。”
安平公主面色涨的通红,为妾?
她堂堂公主怎么可以去给人做妾?
萧徴和安平公主的谈话,徐修彦都听到了。只见他上前来,
“萧世子,你可不能信口开河,十一娘是我的妻子,你这样觊觎别人的妻子不太好吧。”
萧徴鄙夷的看着徐修彦,“什么你的妻子,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什么你的妻子,你要脸吗?”
徐修彦看了安平公主一眼,声音冷淡,
“不管她死没死,她都是徐某认定的妻子。”
“我答应过她,此生只有她一个妻子,死后同一墓穴,绝无更改。”
萧徴磨了磨牙,一言不发的拉起许晗的手要离开。
安平公主狠狠地盯着两人的身影,气得全身发抖,恨不能上去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一般。
不过刚走几步,就有宫人匆匆寻了过来,
“世子爷,奴婢好找,贵妃那边使人过来传你过去呢。”
许晗连忙道,“天也晚了,我该回府了,既然贵妃传你,那咱们就分道扬镳。”
她蹙了蹙眉,想到萧徴是坐她的马车进宫的,皱了皱鼻子,道,
“我在宫外等你,送你回府。”
萧徴颔首,跟着宫人去了瑜贵妃那边。
等到了瑜贵妃的宫门前时,就有太监在等着,“世子可算来了,娘娘担心了许久,如今正在里头呢。”
萧徴淡淡一笑,“刚刚去御花园走了走。”
接着,他跟在太监的身后进了配殿。
里头瑜贵妃正坐在榻上伸长脖子看着什么,见到萧徴进来,绝美的脸上顿时绽放出逼人的光彩。
那样的喜悦,让人想要感受不到都难。
“徵儿……”
萧徴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姨母。”
瑜贵妃摆摆手,让他别多礼,拉着他左看右看,
“你的伤在哪里,给姨母看看,你瘦了……”
她抬起手想要去扒拉萧徴的衣襟。
萧徴按住她的手,淡淡地道,
“姨母,伤在腹部,只是我这样大了,不好再给姨母看了。”
大约是觉得语气太淡,于是又补充了一句,“伤已经结痂,好的差不多了,姨母不必担忧。”
瑜贵妃脸上的喜悦淡了淡,一股轻愁萦绕,不过还是笑着道,
“是啊,徵儿大了,比姨母都要高了。不看,不看,你好好的就好。”
两人正说话话,外头有太监的唱和,皇上来了。
“就知道你不放心徵儿,会将他叫过来。天也晚了,你身子骨本就不好,也不早点休息。”
“徵儿,你也是,伤还没好呢,也不劝着点你姨母。”
萧徴站起来给皇上行礼,“陛下。”
皇上扶住萧徴,“都说了在这里没有什么君臣,朕是你的姨父。也是你的舅公……”
“好了,天晚了,正好徵儿也在,朕让御膳房送宵夜过来,大家一起用点,如何?”
瑜贵妃依着皇上,一脸的依赖,点着头。
宵夜摆在桌上,皇上大手一挥,将殿内侍候的人都遣了出去,“这里不用你们侍候,都下去吧。”
太监宫女退的干干净净,就连皇上的大太监崔海都退了出去。
室内安静下来,只有咀嚼声,以及皇上时不时劝贵妃吃这个,吃那个的声音,又或者是给萧徴夹了菜,劝他吃。
每夹一次,萧徴都要放下碗筷,起身给皇上拜谢,虽都被皇上阻止了,但依然折腾了好几次。
每一次,皇上都拦住他,温声道,
“吃,吃,吃,别那么多礼……”
几次过后,皇上没再给萧徴夹东西,只是一心一意的照顾瑜贵妃。
萧徴埋头吃东西,无视对面时不时传来的亲昵的笑声。
好不容易等到皇上放下筷子,萧徴连忙也放下,也没休息,就连忙告辞了。
瑜贵妃看着萧徴,目光里满是流连,“出去的时候小心些,伤养好了再出门,你也不常来……”
她说什么萧徴就应什么,最后是皇上打断了瑜贵妃的话,
“你要想见他,招他进来陪你说话就是了。”
“再说,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他如今住在长姐府上,她可是把徵儿当成心肝一样疼的。”
瑜贵妃也知道,于是只能依依不舍的放人,再三叮嘱他要好好养伤,又拿了一大堆的好东西让萧徴带回去。
萧徴垂着眼眸一一将东西收了下来,等走出瑜贵妃宫殿时,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唇边带着一丝嘲讽的笑。
他眼角下的泪痣,映衬着笑容,妖艳至极。
他回望宫门,不知道他们在自己面前演什么恩爱,慈爱,和乐融融!
他不过是一个被抛弃的人而已,既然已经抛弃,又为何要靠近?
瑜贵妃的宫里,瑜贵妃的目光等到萧徴的身影不见了才恋恋不舍的收回。
皇上上前拥着她去了正殿的内室,“他现在大了,是外臣了,到后宫来就是不合规矩……”
他看了看瑜贵妃的脸色,柔声道,“我知道,你舍不得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瑜贵妃笑了笑,起身去了妆台前坐下,声音悠然,
“陛下,是你不喜欢他来吧。”
皇上走到她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头,
“哪里会,你这样喜欢她,为了你,我也要好好待他,只是,他一来,你眼里就没我了,让我不快罢了。”
瑜贵妃垂着眼眸,抽了头上的发簪,低声道,“我知道的。”
皇上用了‘我’字,瑜贵妃同样也用了‘我’字。
皇上掬起她的一束长发放在手里把玩,将她揽在怀里,“好了,我知道你的心,你放心,在前朝,我会好好看着他的。”
“等他伤好了,让他去锦衣卫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