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日子不错,她不想和镇北王顶,只是摇摇头,表示没有。
镇北王‘哼’了一声,带着她往待客的前厅走去。
宫中来使时正明帝身边的贴身内侍崔海。
因着过年,崔海穿的精神极了,一见到镇北王,崔海哈哈笑着站了起来,手里高托着圣旨。
香案摆好后,父子俩跪下,等着崔海宣读旨意。
崔海恭敬地展开手里的黄绸,声音清亮喜悦,可镇北王却是听得头目森森,几欲晕厥。
圣旨里先夸他忠君爱国,又说他深明大义,还说他养了个好儿子,最后总结为一句话就是,
朝廷同意了他将的请求,将王位传给许晗。
皇上又感于许氏从太祖时期就一直为东元朝镇守北疆,世世代代忠心耿耿,许晗金吾卫指挥佥事一职依然保留。
希望许家在许晗的带领下能够和从前一样,忠君爱国,为东元朝保卫疆土!
圣旨宣读完,崔海哈哈大笑将圣旨碰到镇北王面前,递了过去,道,
“皇上说了,以后老王爷可要时常进宫陪着喝茶聊天下棋呢。”
镇北王身子微微摇晃着,伸出手,稳稳地接过圣旨,再次打开,眼睛死死盯在那一句,“依卿所奏!”上。
他几乎要看不懂这四个字了。
依卿……
卿是谁?
他什么时候奏的?
梦里?
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
镇北王喉咙腥甜,差点就要忍不住要吐出血来。
索性他还记得崔海还没走,极力的忍耐住。
他满面笑容的躬身谢着崔海:“今日大过年的,还劳烦公公跑这样一趟,公公辛苦了。”
崔海笑着拱手,
“老王爷客气了,这是咱家分内之事,咱家也不多打扰老王爷府上宴请了,还要赶着回宫给皇上报信呢。”
许晗适时地递上一个荷包,镇北王接过,塞到崔海的手里,笑着道,
“一点茶钱,请公公润润喉。”
崔海也没有推拒,接过去,眉开眼笑的告辞而去。
镇北王将他送出了府门,看着走远后,镇北王这才转过神来,看着手中黄的刺眼的圣旨,突然喷出口血来。
许晗见状,想要上前去搀扶,被镇北王狠厉的瞪了一眼。
她停在那里,没再上去,只见镇北王迈开大步,以万钧之势冲向后院。
这道圣旨,也让许晗明白,什么叫女人为难男人才是本事。
镇北王不是在乎王位吗?那徐氏就釜底抽薪,将他的王位给夺了。
白氏的儿子想要王位?做梦!
她一贯知道徐氏是个胆大的,遇时也不会躲避,只会想办法,然后去做。
从来都是一个敢想,敢干的人。
这是直接把镇北王蒙在鼓里开涮!
这拨弄的不只是夫纲,还有皇权。
这样一个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竟然被她办成了!
就如同上次她和自己分析皇上不是无缘无故的封自己为金吾卫指挥佥事一样。
她算准了皇上没什么拒绝的理由,只要皇上准奏,就算镇北王晴天挨了霹雳气炸了肺,他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不然怎么说?这是他家王妃做的,和他没关系。
镇北王去了后院,必定是去找徐氏的麻烦,于是她也跑着追了上去。
走到一半,就见许昭将她拦住:
“父王一时也不见,那些族人都在好奇是什么旨意,你刚刚是一起去接的,要不,你去解释一下。”
许晗才不想去,她道,“席面也吃了一段时间了,你去让族人们散了吧。”
但许昭哪里会放她走,许晗心头焦急,她就怕徐氏会吃亏,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族人,以最快的速度飞一般赶往正院。
后头的女眷已经被疏散的差不多。
她远远的就听到正院内镇北王压抑着狂怒的声音。
进了院子,挥开门帘冲进室内时,就见到镇北王面目狰狞,扬起手来。
许晗一声不吭,借着跑着冲进来的那股劲,用力地推了镇北王一下,快速的把徐氏拉到自己身后护着。
镇北王没有防备,被她一推,踉跄两步,不可置信的目光如刀般射向许晗,
“你这个逆子……”
已经撕破了脸皮,再也不用忍耐,嫁妆父慈子孝,她已经不怕了,她淡淡地道:
“父王说错了,你的儿子许昭,许晔不是最为孝顺吗?怎会是逆子。”
镇北王一口血涌上头顶,这么多年,许晗虽说不是很顺从,但她很有分寸。
可没想到,如今,也是她要将自己气死。
他真是,真是太之放纵这孩子了。
“那折子,是你写的?”镇北王转头去斥责徐氏。
“是我写的。”许晗打断了他,“主意是我出的,父王的奏疏也是我写的,您有什么怒气,冲我来罢。”
镇北王哪里肯相信!
虽然说许晗从小临摹他的字帖,可他没有他的奏本,如何上奏?
许晗张开一手护住徐氏,警惕的看着镇北王。
徐氏轻轻一笑,“是我写的,和晗儿没关系。”
“当年你为了哄我,可是捉着我的手,让我临摹过你的帖子的。”
“从你让白氏进门那天起,我就不信你了。盖好王印的奏本我这里还有好几本,从前我没想好要用在什么地方。
不过是为了做些准备,没想到还真就用上了。”
许晗闻言,对徐氏是心悦诚服。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已经是世子,只要过两年,我就将传位给她。”镇北王怒道。
徐氏听了这样的话,再也忍耐不住,声音凄厉的道,
“不要和我说世子,你不配提这两个字。
许均,我告诉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害死我一个儿子,你不过是想给你另外一个儿子腾位置,你最终的想法是将爵位传给白氏的儿子。”
我告诉你,你别做梦,绝不可能。”
镇北王闻言,说的话都有些恶劣,“这爵位是老子的,老子想要给谁就给谁。”
“错了,这爵位不是你的,是许家的,当年如果没有我们家,这爵位,这府邸都轮不上你,现在也轮不到你想给谁就给谁。”
徐氏眼睛微微眯起,怒意一点点的上升。
镇北王被说的有片刻的失语,“你说什么?谁害死你的儿子?我怎么害死你的儿子了?”
外头白侧妃冲了进来,人还没进屋,声音先进来了,“王爷……我们的昭儿该怎么办?”
她冲到徐氏面前,哭着道:“姐姐,世子已经是功成名就,既被王大儒收为徒弟,又是金吾卫指挥佥事,这是多么人羡慕的事情。”
“你能不能给昭儿一条生路?”
徐氏一巴掌甩了过去,将白侧妃的头都打歪了,“白氏,我说过,你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你为何不听?”
“正房主子在说话,你一个姨娘插什么嘴?我就是把你发卖了,皇上那里也不会说什么。”
“你让我给许昭生路?那你当初怎么不给我的暄儿一条生路?你知道他死的时候多难过吗?
他亲眼看着自己鲜血吐完,衰竭而死。”
“你现在居然有脸口口声声来和我说什么放一条生路?让我儿将爵位让与你的孩子?
我若不让,你是不是也要杀我?”
徐氏盛怒。
“徐丹秀,你够了!我知道暄儿的死让你很难过,可暄儿是病死的,他从小身子不好,你不知道吗?”
“太医院的脉案药方,张张清楚,现在你也还能去抄过来,你怎么能张口就污蔑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做的是冒犯皇权的事情?”
原本娇弱的如同残花一般的白侧妃忽然昂起头,冷笑道:
“姐姐,大世子死了,谁都难过,你既说我杀了大世子,那你就告诉我,我是怎么杀的?
用刀还是用毒?凶器在哪里,凶手又是谁?
你说我杀了大世子也行,你拿出证据来,你拿出证据来,我立时就去死。
但你要拿不出证据来,就将这王位让出来。”
财帛动人心,权势让人迷了心。
白侧妃这会什么都豁出去了,什么娇弱,什么好性情,都抛到一边去了。
“在大哥去世的头一年里,母亲的陪嫁李嬷嬷的大儿子犯了杀人案……”
一直护着徐氏的许晗清亮的声音响起,“官府当场就将他捉了,判了斩立决。”
“翌日,白家的人就去了府衙,之后苦主改口说不是李嬷嬷儿子杀的,这样,李嬷嬷的儿子脱身了。
又过了一个月,李家儿子脱籍出府,之后手头上就多了两个铺子。
这两个铺子转了三道手,可第一任主人却是白家!”
白侧妃直直地看着许晗,忽然有些呼吸不上来,将那些族人送走赶来的许昭站在门口听的莫名其妙。
徐氏面无表情的看着某处,镇北王也是一脸僵硬。
“再之后,你找到在大哥院子里当差的李嬷嬷,给了她半边旗,为了让她相信真的没有毒,你还吩咐人吃给她看。
再之后,你又借着邵家旁支媳妇郑氏的手,将一张生子方送到邵氏手里,上头有味药叫吴茱萸,这个药物知道的人极少。
它生长在极北干旱之地,如果我没记错,白家有人去过那里!”
“我有没有说错?侧妃娘娘?”
许晗的话犹如春雷一般在白侧妃的耳边炸响。
没想到那样隐秘的事情,竟然被发现了。
所有的辩白,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
白侧妃这会是真的很娇弱,浑身颤抖,膝盖一软,差点就要摔倒在地,是许昭窜了进来一把将她扶住。
白侧妃是一脸惊恐,仿佛许晗变成了魔鬼一般可怕。
原本盛怒的镇北王,呆呆如同石化。
“如果你们想要人证,物证,我都能给你们。”
白侧妃看向镇北王,颤抖着张了口,
“王爷,听妾一句,我怎么可能做这些事情!
就算我将大世子害死了,那不是还有三少爷这个嫡子吗?”
“难道我还能将人杀光不成,我真的没有杀人。”
话还没说完,镇北王已经大步走到她的面前,扬起手,用尽全力扇了她一记耳光。
白侧妃没出口的话语,变成而来一声惨叫。
“白氏,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来人,将白氏拖出去,将她关在前院小柴房里,等本王处理好这里,就去处置她。”
徐氏轻轻一笑,淡笑道,“许均,你想干什么?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你将白氏带走,关在小柴房?还处置!
你舍得处置她吗?”
镇北王眼神阴暗的看着徐氏,“白氏的事情我自会查个清楚。”
意思就是不会只听一方面的证词。
他继续道,“你拿我的奏疏去上折,这笔账还没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