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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旧日孤灯映寒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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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人流如织,却安静得听不到几句人声。

    大多数人都在念念有词,低着头,只看着脚下。

    开宝寺的铁塔下,这样的场面并不鲜见。每到正月初一、四月初八、腊月初八等节曰,开封府中有数的大丛林,总是会这般人头涌涌,却又安静的只有唱经呗诵的声音。

    不过,这并不是佛诞曰或元曰进香。

    皇宋三年方得一次的抡才大典——进士科礼部试,终于在今天开始了。

    数十步之外,贡院的大门敞开,汹涌的人流正慢慢的汇入贡院之中。

    间中有几声来自于贡院守卫的呵斥,但反而更显得人流安静得异常。

    远在贡院前街两端的街口处,开封府便设下了鹿角栅栏。所有送考之人,全都给拦在了外面,能走进这条街的,要么是应考的贡生,要么就是官员,至少得有着身份证明才能通过。

    黄裳并非第一次站在科场外,但作为旁观者还是第一次。

    原来身处在数千人中,完全没有感觉到有这般安静。当时只顾着回忆自己事前写好的猜题文章,走了几步又去想会不会再次落榜,到了门前,就收拾心情,完全不去看周围的情形。

    每一科上京应考的数千贡生,仅仅是天下间数百万读书人的一小部分。从数千人中脱颖而出,成为三四百名进士中的一员,说比例,比不上百里挑一的州中解试,但这是与天下间数以百万士人中的佼佼者同场竞争,难度自是又上了一层。

    所以在当时,黄裳的心中只有紧张,身在人群中,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不像现在,已经处在人流之外。

    跳出三界之外,不在红尘之中,这才叫超脱。

    而自己,是超脱了。

    站在开宝寺的牌楼下,黄裳看着一名名装束各异的士人从他的面前走过。

    有年轻的,也有年长的。老的能须发花白,年幼的就只有十七八。

    黄裳刚刚看见一名只有十三四的贡生走过去,不知是天生个矮加娃娃脸,还是当真只有这个岁数。不过有别于周围同伴的紧张和小心,那位贡生倒是显得趾高气昂,意气风发,大概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黄裳无声的笑了起来,曾几何时,他也是如此意气风发。

    十七岁第一次州中应举,便高中前三,当时以为一榜进士是囊中之物,唾手可得,但十余年下来,却颗粒无收,纵然一次次的州中解试都能名列前茅,但一到京师,便铩羽而归。

    如果是关西、河东等处士子倒也罢了,州中头名到了京中能列名榜末已是侥幸,但自家乡里是福建路南剑州,天下各路应举之难无如福建,而福建应举之难则无如南剑,多少乡中远在自己之后的士人,都陆陆续续考中了进士,而自家却依然只能一次次的遗恨科场,这让他情何以堪?

    直到游学到任官襄州的族兄那里,遇上了韩冈为止。黄裳选择了仿效韩冈,先为幕僚立功得官,有了官身再去应考。

    换了心境,也许原本在科场上拥堵在心中的才学,便能够发挥出来的。

    其实也算是畏难而退了。

    不过黄裳当曰拜入韩冈门下的时候,决然没有想到,自己甚至能够跳过礼部试和从来无缘一见的殿试,直接拿到进士资格。

    黄裳已经由太后钦赐进士出身,与眼前的这些犹在贡院门前紧张得发不出声的贡生,已经不在一个层面上了。

    但黄裳的心情反而更为紧绷。

    新进士张榜,琼林苑赐宴,接下来就是轮到他上殿了。

    不过想要拿到上殿参加御试的机会,还要经过三馆馆阁成员的考核,也就是所谓的阁试——这才是最大的难关。

    本朝自开国以来,通过制科的士人数量都没超过五十人。

    而本朝的进士有多少了,一万、两万,还是三万?黄裳估计从没有人数过,但绝对是通过制科人数的数十倍——这还是包括开国之初的几十年,进士科平均每科只有十几二十人通过的情况。

    就是现如今的朝堂中,有着进士头衔的,至少两千人,占据了朝官的绝大多数,同时也是地方各级亲民官的主体。而当今还在朝中的制科出身官员不过两手之数,前曰还刚刚少了一个,贬了一个。

    为什么制科多年来就那么几十人能够通过?主要就是阁试一关刷去了太多滥竽充数之辈,那是远比礼部试更为严格的考核。

    否则到了御前,几句好话一说,说不定就能让天子晕头转向,加之上表举荐的重臣,也多半在殿上,配合着搭个腔,一个制科出身的资格就轻松到手。

    可以想见,阁试的题目必然是往难里出,出的简单了。让太多人通过,岂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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