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后的墨水中再进行充分的搅拌,这样可以少点水分。
五倍子的水是无论如何不能少的,胆矾和绿矾也一定要先变成溶液才与鞣酸反应,这两者确实无法改变了。
不过可以在反应结束后通过加热将水分蒸发一些。
“红鱼,找几个人来,将这些胆矾和绿矾分别用热水熔化。不要加太多水,溶不完没有关系,然后用细绸布将里面的杂质滤掉。”
“敖广,让人把五倍子熬成汁,熬浓一点,我只要上面的清水。”
吩咐完两人,舒珲自己拿了一个装了半碗冷水的碗,用筷子蘸水看了看,然后从熬桃胶的锅里面舀出一勺比较粘稠的汁液溶进了冷水里面。
反复搅打一会,让他每天坚持锻炼的膀子都开始酸了才停下。然后又用筷子蘸水看了看,确实变得粘稠了一些——水不像刚才一样容易从筷头滴落了。
点了点头,至少桃胶用来制墨水这点是完全可行的。而且用量比他想象中要低很多,不需要太高的浓度也让他松了口气。
将这一锅桃胶熬出来可是花了不短的时间,若所需浓度太高不得不用桃胶干粉溶进墨水,那简直是一场膀子的噩梦。
绿矾是七水合硫酸亚铁,胆矾是五水合硫酸铜。它们分别含有亚铁离子和铜离子,在溶液中显浅绿色和蓝色。
绿矾配成墨水后,亚铁离子在空气中会被氧化成铁离子,使整个络合物变成黑色。这便是后世常见的蓝黑墨水,它的另一个名字就叫鞣酸铁墨水。
等材料准备完毕,舒珲取了一碗绿矾液,将五倍子汤一点一点的滴进里面,一边吩咐道:“红鱼,拿根筷子来搅一下下面这碗水。”
随着五倍子汤的滴入,绿矾溶液在水滴的位置氤出一团团瑰奇的蓝色,又渐渐扩散开来,如同澄碧湖面上倒映出夜空中盛开的烟花。
不过这只是舒珲的感受,红鱼等人是从来没有见过所谓烟花为何物的。
红鱼见到碗中水随着舒珲滴入的汤液而变色却毫不惊讶,一丝不苟地执行着舒珲交给她的任务。变个颜色而已,太常见了,染布料时染料可是会变好几次颜色的。
而且,她可是见过少爷神通的人。
“少爷,这是一种染料吗?”红鱼觉得,这种颜色跟蓝靛有些类似。
“这不是染料,这种墨水用来染衣料洗过几次就会很淡了。”舒珲随口回答,不过他随即心中一动:“害怕颜色太淡的话,或许可以加点染料进去。”
染料甚至能够进入蚕丝的纤维,想来也是非常适合用来做墨水的。只是不知道成本如何,但不管怎么说肯定要比墨锭便宜。
而且说起染料,舒珲突然想起,当年化学课上学过一种叫做蓼蓝的植物。这种蓼蓝现今应该应用非常广泛才是,而且尤为重要的一点:他好像知道某种工艺可以大量提高这种蓼蓝生成的染料产量?
这点回头再想,总能在某个时机想起来的。待舒珲发现碗里的蓝色不再变深,反而由于五倍子汤的加入在慢慢稀释变浅之后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由于使用的原料都是过量的,所得的溶液便是饱和溶液,舒珲在一旁的纸上简短地记下了两种饱和溶液的适量配比。
到了这里,墨水已经基本完成了。舒珲让红鱼将买回的几种优劣不同的纸一字排开,用撩风笔蘸着墨水分别在它们上面写上几个字,每张纸都重新蘸一次墨水。
让他比较无语的是采买的奴婢按他的吩咐“贵的便宜的都要”,还买回了几张舒珲之前鄙视过的那种加了金箔的纸,此外还有加入麝香等香料的纸张,都是些无聊的东西。
看着纸上面的字迹,颜色确实很淡,而且比墨汁氤得还要快还要宽。
舒珲摸了摸下巴,在先浓缩还是先加胶之间选择了先浓缩。
浓缩这一步可以用小炉熬煮,也可以放在太阳下面晒,还可以自然阴干,反正方法多的是。
舒珲决定使用他的空调,空调可以调节温度与湿度,放在这里双管齐下,墨水简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浓。
因为瓷碗不透明,透过表面的墨水不好判断是否已经发生了沉淀。是以舒珲将墨水倒在了一个大陶盆里面,摊成薄薄一层,这同时还可以加速挥发。
等陶盆底部开始发生沉淀时,舒珲停止了干预。鞣酸亚铁本身就是沉淀,但是因为表面的电性它也能一定程度地在水中悬浮,现在显然这种悬浮的能力是到了极限了。
舒珲又蘸着墨水分别在各种纸张上测试了一下,颜色还是有点浅,但是已经不影响阅读了。不过对比了一下材料的用量,舒珲发现这样下来成本略高,因为五倍子的产量是比较低的。
现在价格不高,只是由于用到它的中药不多,等蓝黑墨水普及以后情况将会完全不同。自己的目的既然就是普及蓝黑墨水以降低书写成本,不能只考虑眼前而忽视真正普及之后的情况。
“幸好刚才有红鱼提醒,不然我恐怕一时半会不会想到蓝靛上面去。”打定主意,尽快托人找点蓝靛过来作添加剂。
如今的蓝靛更多使用更加容易还原的菘蓝而非蓼蓝,不过舒珲印象中的蓼蓝也有种植,并且在隋朝的时候传入了日本。
浓缩后的墨水已经达到了能够正常书写的颜色浓度,接下来便是加胶了。加胶之后能使颜色微粒更加持久地保持分散,并且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防止氤墨的效果。
想了想,用茶杯乘了一杯墨水用来加桃胶,又吩咐红鱼去取了一个鸡蛋过来。
鸡蛋清也能使墨水更加粘稠,不过它比桃胶更加不保鲜。
这次舒珲加得慢了很多,他让敖广不断搅拌茶杯里面的墨水和桃胶,他自己则在每次加胶完成后都在纸上进行测试。
待到舒珲手上的撩风笔有些不下墨了,他才停了下来。在纸上仔细对比了一番字迹,结合自己的书写感受,舒珲又在旁边记录上了最佳的加胶量。
当然这个量就比较模糊了,毕竟他也不知道自己从锅里面舀出来的胶到底算多浓。
出乎舒珲的意料,只是抱着试一试心态而取用的鸡蛋清,性能要比桃胶还好。不过鸡蛋清容易腐败和更高的成本,使它从一开始就排除在了舒珲的最终选择之外。
鞣酸和没食子酸、还有桃胶都是有机物,都存在腐败的问题。不过墨锭也同样面临着腐败的尴尬,所以无法制作得太大。
在舒珲的预想中,只要墨水能坚持十天不腐坏,便算是成功了。实在不行,也可以学墨锭一样加点中药在里面防腐。
蓝黑墨水——成!
等他完成这一套动作,几人都累得不轻。不过材料已经准备就绪了,还是将胆矾也拿来制成墨水。
结果是让人失望的。舒珲本以为鞣酸亚铁是蓝黑墨水,那么同样容易得到的鞣酸铜便是纯蓝墨水了——就结果而言,这显然是他一厢情愿。
胆矾配置的墨水不仅颜色更淡,而且还极容易沉淀,实在不是做墨水的料。
这倒是让舒珲莫名地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接下来的步骤是可以省了,他已经累得无精打采。
在他看不见的红鱼与敖广内心,也同样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他们更累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