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对面那位儒生似乎没听见他的解释,只注意到了邓小闲的那几句讽刺,手指步安,胀红着脸喝道:“好个目中无人的狂生!”他身边众人更是群情激奋,好像随时会扑过来咬死步安的样子。
步安瞪了一眼邓小闲,心说你这臭道士怎么就知道给我拉仇恨,指着他回头道:“狂生在这里,认准这张脸,一会儿散场找他算账。”
中年儒生当然不会这样就算了,照旧认准了步安,呵斥道:“你是谁的弟子?!”他身边一人扇着折扇,摇头道:“天姥书院当年也曾闻名天下,今日竟落到这等境地,如此粗鄙之人,也敢充做雅士,混进曲水流觞,真是沐猴而冠。”
这番话实在刺耳,连吕飞扬都听不下去,起身道:“太湖书院诸位,我这师侄若是说一句,听得要睡着,是当得起的!”
他不等那些人反驳,便接着说道:“以往兰亭雅集的头筹都有我天姥书院拔得,可今日我等却安静得反常,直到我这师侄睡着,才将新词新赋拿出来念诵!诸位自诩雅士,连个中道理都看不出来吗?”
邓小闲补刀道:“听见没,他睁着眼,人家都不好意思作诗,也就你们脸皮厚……”
晴山坐在远处,听得心惊肉跳,她以往也对文人雅士吟诗聚灵的场景颇为向往,可自己的天赋却只在音律上,对诗词一道能够看懂其中的好,却也只停留在这个程度。
这时听见诗名闻达于江南两道的飞扬大儒说步公子不睡着时,他竟然连作诗的勇气都没有,便觉得有些可怕。
太湖书院的众人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答案,都沉默着一言不发。
这时屠瑶才缓缓说道:“既然有人相问,我也不好不答。他是我的弟子,步安……步执道。”
话音刚落,便是一阵惊呼声。
“原来步公子……便是三步成诗步执道啊……”晴山有些喘不过气来,她觉得之前理解不了的那些事情,仿佛都有了答案。东坡地换东坡诗的步公子,自然是诗仙一般的人物,他要去投醪河边说书,要在夜深人静时唱曲,自然是兴之所至。
“可他对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思呢?那首相思之曲,难道真是无心之作?”晴山终于低下头去,不敢再看那个令她琢磨不透的少年。
太湖书院这边,近乎完全泄了气,刚刚还呵斥“你是谁的弟子”的那位中年儒生,正低着头装傻,而他身旁摇扇子的那位,却仍旧没有缴械。
“既然是三步成诗的大才,那就请步公子为今日兰亭作诗一首罢!”
他把“作诗”二字咬得特别重,是还存着一丝侥幸,步执道虽然有三步成诗的名头,但毕竟只有一阙词流传出来,说不定作诗是软肋。
这句话带着点挑衅的意味,一说出口,在场所有人就都朝步安看过去,连吕飞扬都有些激动。
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步安摇了摇头道:“今日不想写,没灵感!”
他朝太湖书院众人扫了一眼,心说,那种写诗聚灵却便宜了白眼狼的傻事,老子再也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