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改成坎肩了。
另外,别看厂子食堂伙食那么好。
可朱震凡的父亲在单位里,却从不敢买荤菜。
逢年过节发的东西,也根本到不了家里。
那得转卖他人换成钱,来贴补家用。
所以他们家里唯一能吃上荤腥的日子,除了大年三十和初一。
就只能靠厂里会餐,朱震凡父亲带回来的那点“折箩”来解馋了。
即使如今,他们的经济状况也没什么好转。
哪怕是托水清的福,朱震凡的父亲成功办了退休,让朱震凡顶替了工作,也是一样。
因为别看家里俩人挣钱了。
可退休费按规定,就只能领百分之七十的工资。
就朱震凡那死工资,也就刚够弥补他父亲收入减少的亏空。
偏偏如今为了避免家属蹭公费医疗,医院还把企业职工就医取消了记账单,开始实行个人先垫付医药费的规定
于是从此朱震凡母亲吃的药钱变得不能及时报销。也就让他们的日子更加窘迫了。
不说别的,就凭在如今别人家,大米白面都已经把窝头挤兑到没影的年头。
他们家的早饭和午饭仍旧是窝头,只有晚上才能吃到米饭或白面馒头。
就可想而知他们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了。
说不好听的,老朱家的穷,那在全厂都是有名的。
打朱震凡懂事起,他就一直活在“地狱”里。
金钱带给他的创痛,带给他的伤疤,几乎是覆盖了他的前半生的,成了他时时刻刻要面对的痛苦。
就像今天中午,他还被人在脸上“划了一刀”呢。
敢情因为跟着洪衍武去干活了,他没能拿到免费的香烟,于是中午回培训室想拿自己那份。
没想到惨遭羞辱。
段刚特别看不得他这没起子的样儿,不但不许他拿,而且还当众骂了他。
“瞧你那操行,还真是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什么便宜都想占啊!你看看谁跟你似的这么没出息。”
就是这句污蔑性的话,比打朱震凡一顿都让他难受。
他自问穷不是他的错,特别不明白,为什么别人会因为穷,就肆意伤害他的人格。
所以也就可以知道,当他今天拿到那一块钱外汇券奖金和一饭盒废果又是什么心情了?
同时,他也不像别人那样身上有余钱,可以买东西带回家庆祝。
他只能把这一块钱外汇券原封不动的拿回去,让家里人开开眼,高兴高兴。
说实话,就连那些出自他手的废果儿他都没能让家人尝一尝滋味。
因为他进家门之前,亲自送到了邻居家,换了多半盘子的肉末烧豆腐回来。
尽管很可惜,还有点亏本,可他不能不如此。
不为别的,关键是废果岂是他们家人消受的了的?
就他们家那么素的肚子,丁点油水没有,吃了这个都得烧心,吐酸水。
荤腥才是他们所真正需要的。
不出所料,回到家来,弟弟妹妹们没等他坐下,就闻见他身上的肉味了。
当饭盒打开,他把烧豆腐露出来的时候。
几个孩子都聚在一起,情不自禁流着口水盯着这盘菜看。
嘴里纷纷说着“真香啊!”
朱震凡马上就把这盘菜给弟弟妹妹们分了,只剩下小半份留给父母。
可没想到弟弟妹妹们竟然不敢吃,因为朱家有规矩,得先让干活挣钱的人吃饭。
吃剩下的才是别人的。
过去这个特权是父亲的,现在是朱震凡的。
朱家的孩子都懂规矩,不用父亲母亲说一句,就都把自己的碗又推到了大哥的面前。
这让朱震凡真耐不住了,他无比郑重的把那一块钱外汇券拿了出来,亮给了全家人看。
并且用带着哽咽的声音,发出了足以让全家人震惊的豪言壮语。
“看,这是我挣的奖金!我碰上了好领导!从今往后,我保证……保证每天回来,都能让你们吃到荤腥!”
惊呼是必然的,父母的诧异和刨根问底也是必然的。
但从这一天起,朱家的日子确实拐弯了。
开始奔向“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