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户部尚书张茂年,平时是个和事佬,一般的事情他根本就不到内阁。
户部,谁都知道油水多,如果是天天驻扎在东暖阁之内,那岂不是给人一种死要钱的印象?
张茂年平时的处事原则就是,只要各位阁老定下来的,过了朱批他就做,不多话,跟谁都是好兄弟,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个胖子搜刮银钱的手段,却也没什么好办法。
这胖子接下来说道:“要我看,梁王无非是想借这个机会多要些钱财,这封了个世子,还得置办个亲卫吧?梁王那么大的谱,世子少说要千把人,这是多少钱?”
“糊涂!”方齐怒斥一声,“合着老张你的意思,那梁王报上来的世子是真的了?”
张茂年一听,额头见汗,他以前不得罪人,刚刚说的话,也是为了大家都安稳,是软了一些,可也不至于如此吧?当下只好回道:“那,想来,梁王想儿子想的疯了,可也不能随便从外面拉个孩子过来就说自己的崽儿吧?”
满屋子都是饱学之士,张茂年也是熟读四书五经,此时这个言语却是相当的粗劣,但确实很在理,而且如此一说,那方党也不能太过分了,不要以为这个胖子是好欺负的。
议事到了这个地步,那就有些僵了,于是,一个清瘦的中年人出来讲道:“诸位,眼前局面,乃是一个新的变化,我等可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
“世芳兄说的对!”
“嗯嗯,世芳的话我赞同。”
这清瘦的中年名字叫做刘铮,字世芳,霸州人士,霸州是距离吴家三王所镇守的梁西道、梁东道,最近的一个州府,两梁道出身的官员,大多在中京混的不好,遭受许多排斥,内阁中无一人是两梁举子,霸州人刘世芳,能入内阁已是不易,他本来是武英殿侍学士,后加内阁大学士。
没办法,京城的官,对吴家势力防范极深,刘世芳能走到今天经历多少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平时也多是和睦诸位,眼下,正好发挥自己的长处,于是继续说道:“我就觉得,不管梁王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们自己不能乱。眼下,梁王多了个儿子,也许这个儿子是真的,可是,到底立不立为世子,这事情还在两说。此事于礼法上,我们有很多的文章可以做,说句不好听的,那也可能是个野种,这样的人立为世子,天下人不耻笑?纲常法度,不崩乱吗?”
“这话说的好!”
“正是如此!”
“对喽!梁王妃已经去世多年,想来她闻之此事,也不会瞑目的!”刘世芳一说完,马上赢得了诸位阁老的赞同,他的话可是够狠的,霸州子,骂梁王,真的是,捡狠的来。
不过,这倒是给几位阁老打开了思路,阻止梁王立世子,完全可以从梁王妃的角度入手,梁王妃是圣上的长公主,也就是说,如果当今圣上不答应,那么这个立世子的事情,就可能被挡下了。
这里面有一个非常厉害的细节,之前所有的折子,各路的上书,都是硬劝圣上不要答应一字并肩王的要求,而现在,可以迂回,只要引发圣上对长公主的思念之情,那么,此事就很有机会成功。
天下事讲法度,可到了帝王家,讲的就是情分。
这帮阁老开始讨论如何才能更好的引发圣上的思念,草拟的折子要让圣上看一眼就掉泪才好,可是,却有一人,一直也没有说话。
方齐自然注意到了那位,要说那人也是个厉害角色,今年不过三十有六,却已经进了内阁,而且还挂着工部尚书的衔,整个朝野都知道,此人未来不可限量,他便是唐生,唐襄龙。
“襄龙兄,你一直没言语,可是有什么不一样的腹案吗?”方齐笑着问道。
唐襄龙一直在旁听,却一直没有说话,不是他不想说什么,而是他觉得,说什么也是没用的,可眼下既然被问了,总不能不给面子,便做沉思状回道:“我觉得我们就不要再上书了。”
“啊?”
“这什么意思?”
“我等臣子为社稷奔忙,为陛下尽忠,怎么可以不上书?”
“就是!这话分明跟我辈儒士信念相左,有违圣人之言!”
几位阁老都是出来反对,甚至那位方阁老都要做起来骂,可惜他说不出来什么,不管成不成的,这个折子一定要上,至少要表达一下我们内阁的态度。
可是,唐襄龙也没反驳什么,他知道自己怎么说也是没用的,干脆继续不说好了。
他知道,圣上一定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