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的空缺,老夫前些日子着人算了一笔账,估摸着没有一百万两银子是没办法安置好那些灾民的。
眼下开春,天气却凉,春耕本就要推迟,今年北方粮食产量又要降低了,大同根本就没有春耕的机会,山西北部也没有春耕的机会,他们还需要更多的粮食来赈济。”
内阁内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还能怎么办,全送缅甸去!”
徐作像是赌气般的说了一句。
这一回没等石星开口怒骂,宋应昌就开口了。
“徐部堂,说话要谨慎。”
徐作有点讶异的看着宋应昌,没想到这个一直以来没什么存在感的老家伙居然对自己出手了。
“徐部堂,缅甸能送去多少人?能承载多少人?你也该去问问萧镇南,更何况就算送去,数以百万计的灾民,你要送多久才能送去?在这期间又需要多少银子多少粮食才能安抚他们?山西和大同空下来的土地怎么办?战争结束之后就荒废不管了?还是说,直接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给圈掉?”
宋应昌这话就有点诛心的味道在里面了,徐作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到最后直接张开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宋应昌,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宋应昌嘴里说出来的。
这个一直以来少言寡语的老家伙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一直以来都看似老实人的人忽然间开口了,往往会说出惊人之语惊掉不少人的下巴,石星即使和宋应昌早为同僚,倒也是今日才知道老宋的政治斗争水平不低。
“你……你什么意思?”
徐作慌忙反击。
“老夫只是以为将山西大同灾民尽数送往缅甸是不合时宜的举措,反对而已,并无别的什么意思,次辅以为是否?”
宋应昌并不看徐作,只是看向了沈一贯。
沈一贯微微颔首,笑道:“是极,将难民送往缅甸本就是权宜之计,一味送往缅甸,缅甸也有承载不了的时候,万一出了什么岔子,那可就坏事了,而且送人过去耗费甚大,和就地赈灾到底哪个省钱,还要细细计量才是,不可随便决定。”
沈一贯的话语听似温和,实则处处偏向宋应昌,贬低嘲讽徐作,徐作被弄得措手不及一头雾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愣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然后场面就又陷入了一种难言的寂静之中。
沈鲤稍微打量了一下沈一贯,总是觉得沈一贯好像是要表达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
赵志皋眯着眼睛看了看沈一贯,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又闭上眼睛继续养神。
他的判断是正确的,沈一贯是一只真正的笑面虎,他的心底潜藏着野兽,而这野兽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赵志皋眼下还看不太清,他只是发自本能的感受到这只野兽的可怖之处。
不过他很快就看清了,因为沈一贯说了一句话。
看似是无心的个人的牢骚之语。
“唉!我等有如今这等遭遇,有如今这等烦扰,都是北虏害的,若是北虏不曾南下,若是山西大同不至于那么快失陷,我等也就不用在这里绞尽脑汁的商讨解决的办法了,唉……”
赵志皋的呼吸一顿,手忽然紧紧握住了自己的衣摆,不由自主的睁开眼睛看向了沈一贯。
沈一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