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森然寒意的声音自他耳边响起:“阿笙,我找了你好久。”
白月笙周身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他没有回应,仍是执意让指尖的光芒冲出手掌,同那环绕了整个餐厅的黑气胶着到一起。
“放了他们。”白月笙拧着眉开口。
那声音至今连形体都没显露,可仅仅是一言一语便布满了夺人心魂的强大力量:“他们一直盯着你,这个男人甚至还握了你的手,我为什么要放了他们?”
白月笙声线猛地压低:“裘长风!”
被直呼姓名,男人终于自黑雾中走出,他有着墨一般的长发,一袭衣裳的材质清缈虚幻,不似实质反倒像极了夜色极深时天边洒下的月光,刺破了浓雾一般的黑,对称出一股堪称绝色的美。
而在他的容貌完全显露时,周围所有一切又都成了陪衬,他容貌俊美,一双极深的眸子与极白的肤色呼应,勾勒出一幅戳人心肺让人窒息的画面。
美是美的,却是病态的满溢着绝望的美。
裘长风,那个以千万人之血堕入魔道,成了世间唯一真魔的男人。
白月笙活了许久,鲜少有后悔的事,但收养裘长风绝对是这极少的后悔事之一。
在漫天阴沉沉的黑气中,容貌俊美的男子走到了白月笙面前,他冰寒的手指落在他额间,男子的眼底现出了丝丝猩红之色。
他兴奋时,眸子会变成极为漂亮的鲜红色,像纯粹的红宝石也像冲破肌肤飞洒而出的鲜血。
白月笙面无表情。
裘长风薄唇极轻地扬了扬,低声道:“父亲,你又死了一次。”
白月笙后背僵直,一动都没动。
裘长风在他耳垂上轻轻吻了下,嗓音是轻缓的,却与温柔毫无干系:“看来这次也是假死。”
白月笙对他说的话并不意外,这是裘长风的心结,几辈子都解不开的那个死结。
在那个世界,正是因为白月笙的一次假死让裘长风屠了三个宗门,最终嗜血重生,堕入魔道。
虽然白月笙在很早之前便知道裘长风一定会走向末路,但他没想到自己会是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即便如此,白月笙也不会认为自己是欠他的。
收养裘长风,养大他,给他重塑身体,让他重新修炼。白月笙虽然性情散漫,又因为那事而主动破了养父子这道人伦界限,但他认为自己对这小子已是仁至义尽,绝无亏欠了,可是裘长风似乎并不这么觉得。
白月笙抬头,盯着他:“没错,我没死。怎么?又想囚禁我一次?”
他一句话,裘长风猛地眯起眼睛。
白月笙眼睛不眨地看着他,近乎于一字一顿道:“裘长风,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活就活,想死就死,没人能干涉我下定决心要做的事。”
周围本来已经略有舒缓的气息再度阴森起来,那凛凛寒风下似是有鬼哭狼嚎,陡然暴起的煞气更是让人遍体生寒,骇的五脏六腑都挪了位置。
可是白月笙却连半点儿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只用着清朗的声音,如同穿破阴云的晨光般,一点点坠落下来:“我收养你,是我乐意;我给你重塑身体,也是我愿意;而我为叶齐去死,也是我的决定!”
叶齐这个名字毫无疑问地激怒了裘长风,他眼中血色渐浓,那与漂亮毫无干系,是渗着血的森然恨意:“他已经死了。”
白月笙质问他:“所以你现在也要杀了这些人吗?”
裘长风死死地盯着他。
白月笙冷笑:“你可以试试,杀了他们会有什么后果。”
他的话根本无须说完,裘长风已经完全明白了。
他这一生,遇到的最心软的人是白月笙,遇到的最残忍的人也是白月笙。
可惜了,他从遇到他的那一天起,就只剩下命中注定这四个字。
裘长风撤掉了环绕着整个城市的阴霾,释放了他们的灵魂。
两人的对峙是抽离了时空的,所以在场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莫名觉得有些情绪低落,但回家睡一觉也就没什么事了。
白月笙松了口气,回过神的蒋铭惊呼出声:“这、这是谁?”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对面,拥着白月笙的长发男人。
裘长风换了身现代衣服,但容貌却未作改变,只见他俊美的薄唇微扬,声音带着霜雪一般的清冷寒意:“我是他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