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霍尔现在已经快要彻底的被暴猿的意志控制了,他扔掉了里尔的左腿,用扭曲的双臂疯狂的拍打着胸口,就像一头真正的暴猿那样,肆意的向所有人展示着他的疯狂和力量。
“退后!都退后!”
胡夫和巴拉克拖着受伤颇重的身体将生下来的二十多个佣兵驱赶着向后缓慢的退去,现在的老霍尔根本不认任何人,哪怕是他们,只要敢贸然靠近,就绝对会被撕成碎片,
“够了!”
下一刻,一个巨大而威严的声音出现在剩余的所有人的耳中,很明显,那位坐镇萨姆城的塔主已经对这场闹剧失去兴趣了。
“以我之名义,挑衅九塔议会之人,留下吧!”
“幻术-千月!”
在胡夫等人的眼中,就在那苍老的声音落下的那一刻,萨姆城的所有光芒全部消失,转而竟是无穷的月光,就好似天空真的有一千个月亮一样,甚至比拥有太阳的白昼还要明亮。
“小心,我们已经被笼罩在这个幻术里了!任何人不要有任何动作!保持在原地,看到任何东西都不要惊慌!更不要盲目的攻击!”
巴拉克之前在潜行者公会执行任务的时候,也遇到过很多次幻术的使用者,他们总是凭借自己的力量,肆意的玩弄人心,恐吓那些无知的凡人,有些胆大的甚至敢向比他们更强大的职业者出手,而高明的幻术更是能在片刻之间俘虏一个人的心智,或者收去一个人的生命,绝对是最可怕的手段之一。
但就在巴拉克为其他人讲解幻术的要点的时候,一声声接连不断的巨响突然传来,紧接着那漫天的月光竟然消于无形,所有人再次出现在了残破的萨姆城商业区,就在他们茫然无措的时候,那苍老的声音竟然再次出现,而这一次,则包含着怒气。
“大胆!”
胡夫身后的一个断了一条胳膊的兄弟突然指着远方的九座高塔高叫着,
“快看那里!有人...有人炸掉了…天呐!”
所有人都看向那个方向,原本耸立在那里好似根本不在人间的九座高塔如今只剩下了八座半,最右边的那座高塔好像被一头巨兽一口咬掉了小半个塔顶,渺渺而飘到天空的黑烟和一些肉眼可见的火焰让它看上去凄惨至极,而靠近它的那一座高塔的顶部则已经有些歪歪斜斜,显然也是被刚才的那一阵剧烈的爆炸冲击到了。
“伊莱文!”
将在刚才的幻术之中不知道遭受了什么攻击而昏迷的老霍尔抱在怀里的胡夫看到这一幕,顿时明白了很多东西,但他只能将手贴在心口,默默的为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子祝福,十几秒钟之后,这群大汉便带着伤员迅速离开了已经空无一人的广场,再没有人阻拦的情况下艰难的翻过了那扇已经被破坏的不成样子的城门,迅速的远去了。
----------------------------------------------------------------------
老霍尔化身暴猿和里尔对拼的那一幕完全落入了一直在观察着战场的莫格里斯眼中,其实在老霍尔的暴猿投影粉碎了那颗陨石的时候,深渊兽就已经断定了里尔的失败,但是他还是没有想到那样一位魔导师会输的那么惨,会直接输掉了生命,或许在那一刻,里尔本人也有了某些决断,曾几何时,自己也像现在的里尔一样,断定自己不会输,可惜在遇到了那个从不显山漏水的,总是笑眯眯的同僚的时候,谁又能想到,一个看似普通的魔导师竟然可以那么强大。
波尔-莫格丁!那个毁了自己一辈子的男人!
莫格里斯的双手紧紧的握住了栏杆,不过很快就又松开了,波尔再强又能怎样?现在还不是像一条死狗一样悲哀的活在法师审判所的苦牢里,说起来,如果自己把这个小子也送过去,让他们父子团聚,波尔会不会感谢自己呢?
莫格里斯嘿嘿笑了两声,转过身取消了鹰眼术,既然塔主已经出手,那么那些悲哀的佣兵断然不会有活路,即便外界一直认为无面者是九位塔主里实力最低的一位,但知道很多秘密的莫格里斯却不会这么肤浅的认定,幻术师,普遍的实力确实很弱,但如果真的走到了顶尖,那可完全就是另一个层面了呀。
深渊兽轻微的咳嗽着,一步一步走到了趴在那里似乎已经死掉了的伊莱文面前,他蹲下身,双手拉住了伊莱文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少年原本清秀的脸庞上现在全是鲜血和污渍,他的胸口呈现出完全不正常的扭曲,看样子肋骨已经全断了,如果运气不够好,骨茬说不定还会刺入心脏,到那时就神仙难救了,莫格里斯的眉头皱了皱,他松开一只手,捏了几个简单的法印,然后在伊莱文额头一点,一捧清澈而冰冷的泉水就从虚空中流出,将伊莱文肮脏的脸清洗了一遍,突如其来的寒冷也让少年一个激灵,然后就痛苦的呻吟开来。
“嘿,小子,说说你的来意吧,我突然对你的行为很感兴趣。”
莫格里斯挥手便是一个巴掌将伊莱文从迷糊的状态里唤醒,但少年清醒之后只是楞了一下,转着脑袋看了看四周,却丝毫没有回答他问题的意思,这让莫格里斯有些愤懑,但随后又释然了,对于一个将死之人,你还能怨恨什么呢?
“现在几点了?”
少年气息微弱的问道。
“什么?”
莫格里斯也愣了愣,然后下意思的反问到,
“你说什么?”
伊莱文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再次问道,
“现在几点了?”
这一次莫格里斯总算听清楚了少年的问题,他耸了耸肩,站起身,一手提着伊莱文,一手从怀里掏出了精致的怀表,打开看了看,
“嗯,15:44了,有什么问题吗?”
伊莱文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要去问自己的仇人,他的眼神越过了莫格里斯,看向了那早已经被两人的战斗弄得乱七八糟的房间,原本挂在墙壁上的挂钟已经摔落在了一团垃圾里,但不得不说,这些完全手工制成的挂钟质量好的竟然,竟然还在运作,而少年的眼神也伴随着那挂钟不断运动的指针转动,等到那指针距离15:45还有3秒钟的时候,少年突然使劲抓住了莫格利揪着他脖子的手臂,这个动作又让他的胸口一阵剧痛,但他还是强忍着痛苦,在鲜血,水渍和污渍混合的脸上绽放出了最灿烂的笑容。
这突如其来的笑容让莫格里斯一愣,随后就是一阵疯狂的危机感,他那在无数战斗中养成的野兽一样的直觉正在疯狂预警,似乎有什么巨大的灾难很快就要到来了!
“你笑什么?蠢货!告诉我!”
莫格里斯疯狂的扼住伊莱文的喉咙大喊大叫,活像一个疯子,觉察到了巨大危险的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唤醒了自己的星象,一头浑身黝黑,双目碧绿的大夜鸦从虚空中飞出,扑腾着翅膀将莫格里斯包裹了起来,而少年则飞快的从他紧抓着莫格里斯手臂的双手开始,在几乎一秒钟之内就完成了全身的元素冰霜化,在嘴巴被冻结之前,少年挣扎着说出了一句话,这也是莫格里斯听到的最后一句祝福,
“祝你好运!杂种!”
“轰!”
下一刻,无尽的元素能量从猎魔塔中央完全爆发开来,几乎数千颗魔晶的同时爆炸让哪怕是九位塔主一起出手布制的所有防护结界和其他防护手段完全失去了作用,当然还有魔手拉特尔的信守承诺,如果不是他按照伊莱文的要求将那指环里的其他魔晶悄然装在了猎魔塔的其他地方,单靠伊莱文洒下的那些,根本不足以造成这样的威势,而在这天地爆发一样的伟力面前,人的力量显得那么的渺小。
莫格里斯在能量爆发之后的千分之一秒内就被巨大的能量波浪推动着飞出了高塔之外,连带着早已经变成一大块坚冰的伊莱文一起被可怕的推力推向地面,实际上在这能量波浪接触到他的瞬间,深渊兽这个名词就已经成为了历史里的过去式,就连那号称“绝对防御”的寒冰护体,也被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毁灭波浪冲出了好几十道裂纹,但就差那么一点点,伊莱文最后还是保住了性命。
当他从寒冰护体的状态里脱离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一片被翻滚了好几次的大地上面,伊莱文抬头眺望,只见远处的九座高塔只剩下了八座半,最外围的猎魔塔凄惨的如同他记忆里那些废墟一样,这让伊莱文感觉到了由衷的快乐,但是他的胸口却依旧传来可怕的痛苦,于是他只能坐回了地面,大口大口的喘气,但是却感觉无法吸入一口空气。
“骨茬刺入了气管,我大概要死了!”
伊莱文第一时间就摸清楚了自己的现状,但他却还是在笑,一个被破灭了家族,只剩下了一根独苗的少年,经历了五年的蛰伏,终于报了家庭的仇恨,虽然只是那仇恨的好几分之一。
“可惜啊,贝尔蒙斯,萨鲁曼,暗影塔,还有猎魔塔主妖弓莉莉丝,可惜啦,算你们好运!”
说完少年闭上了眼睛,剧烈的窒息感让他已经无法再思考了,但这一刻内心的平静却让他挣扎着露出了笑容,就像曾和温蒂开玩笑说的那样,
“就算死,我也会笑着去见克蓝沃。”
他做到了。
下一刻,整个世界便覆盖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