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预审室的门,却蹲在地上哭的跟个孩子。宁采过去:“头儿……我们都是相信你的。”
他点头,“没事,你叫我单独呆会儿。”
看着他远处的背影,宁采问林雨桐:“你说……挣的那些钱,他们自己也不敢花。别人我不知道,反正苗木我知道的。她真的挺节俭的,两口子就头儿一个人的工资,过的紧巴巴的。那内衣都是穿了一年又一年,舍不得换一件的。吃的也就是家常饭,偶尔聚餐吃一顿火锅,头儿都能心疼半天。说把家里半个月买肉的钱花了。你说,这吃不上,喝不上的,他们要钱干啥呢?”
是呢!要钱干啥呢?
钱有一大部分被存在国外匿名的账号上,只有一小部分,以现金的形式由小野猫给送来。而这些钱,都是存在苗木租住的那个小区的。苗木的房子,几个卧室榻榻米内层全都是空的,里面塞的都是花花绿绿的钞票。而钟楼呢?他在苗木租住的房子正对着的楼里,也租了房子,窗口跟苗木正对着。其实,今儿他是有机会走的。只凭那手里谁也没想到的一把狙击枪,真有跑的可能的。可是……他没跑。为什么呢?放不下那装了半个出租屋的钞票。
“为什么要杀苗木?”林雨桐问他:“你不觉得你是多此一举吗?”
钟楼只看了看林雨桐:“小林啊,你还年轻,还嫩了些。别问了,该说的我都说了,用审犯人那一套审我,不管用,我出道的时候还没你呢。在这一行里,我是千年的老妖,你才是个还没修炼成人形的小妖……我跟你说句实在话,人的好奇心,别太强。少知道一点,对你只有好处。”
“那就是说,你还是替别人干事的。你不是不想跑……”林雨桐正说着,就被钟楼给打断了,“小林啊,我说了,你的道行还不够。我不是不想跑,也不是不能跑。而是,对着自己人,下不去手。是!我有机会杀了跟踪我的人,然后远遁。我是老警察,那些跟踪监视的手段,我比他们玩的溜。可我为什么没这么干呢?真是下不去手!不管你信不信,都是这句话。小林啊,我是犯罪了。但我不是十恶不赦!我不是杀人惯犯,我也是人,我也有心……”说着,他笑了起来,“人,就是这么复杂。除了当年年轻不知道轻重犯下的错,以至于叫我掉下去翻不起来,可除了这件事,我觉得,我还算是一个好人。”
这话林雨桐信。
但也不全信。他确实是没有杀苗木的必要,除非苗木肚里还有东西没掏出来。
所以,这苗木还得继续审下去。
苗木得知是钟楼要杀她,她嘲讽的笑笑:“……这么做,也没什么疑惑的,他到底都是为了钱。挣的钱没命花没关系啊,有人替他花呢。你们不知道,他老婆给他生了个闺女,他闺女也已经结婚生子了,可我妈死后,他在外面又养了个女人。年轻的漂亮的,还生了个儿子。不过这母子俩在国外。那边有话,他不敢不干。他怕那边难为他儿子,也害怕他儿子拿不到他在国外存着的钱。”
“那边是哪天?”林雨桐追问了一句。
“呵!”苗木摊手:“自然是安有为了。”
“安有为……在哪?”林雨桐问他。
“不久前……死了。”苗木慢慢的抬起头来:“很意外吧。”
“他死于意外?”只是这么时间未免太巧了些。
苗木摇头:“也许吧。”
“你不知道?”林雨桐有些不信她的话了。
可苗木却格外认真的点头:“我真不知道。传来消息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死于XIDU过量,可是据我所以,他并不沾那玩意。”
那这意思,还是他杀!
可谁杀了他呢?
杀他的目的是什么?
仇杀?还是……抢班夺权?
四爷蹭一下站起身,“行了,她可以带下去了。”
林雨桐看他:“你想到什么?”
“你当时查海鸿集团的时候,江社友是不是说过那案子跟十多年前的案子相关的话……”他这么问。
“是!”林雨桐点头,“确实是说过。”
四爷看她:“可咱们却放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
林雨桐皱眉,好半晌才道:“海鸥!”
对!
这次去缅国,只见了海哥,却没见海鸥。林雨桐还问呢,问海鸥在哪呢?海哥说,海鸥环球旅行去了。
照这么想下去,那当年的海鸿集团也不过是安有为的一个棋子。别人不知道安有为的老底,但是海鸥却是知道的。
那么,如今海鸥杀了安有为,她是想干什么呢?
往好的方面想,她许就是报仇。
而往不好的方面想的话,她……难保不会成为第二个安有为。
钟楼要杀苗木,苗木却说钟楼是受人指派。而钟楼的话里,似乎也没有否认这一层的意思。可安有为之前就死了,钟楼该解脱了才对。他又需要受谁的只怕。
要是这么想的话,只怕事情真不好了。
应该是第二种可能吧,海鸥她……已经是第二个安有为了。
但是,这都不管四爷和林雨桐管了。
这些人如今都在国外,什么时候把触角伸回来……那也未必就关他们什么事。这得看案子犯在谁的手里。
反正林雨桐和四爷,是真不想在这一行干了。
JINDU就跟割韭菜似的,割了一茬,还有一茬,永远都割不干净。
比起这些,他们宁肯去查一查电动车上的电瓶被偷的事,查一查那些骗老人钱的诈骗集团的事,查一查网络犯罪这样的事,跟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息息相关的案子。哪怕是立不了大功,又有什么关系。至少我知道,我都干了些什么。
可DUPIN这东西,JINDU是应该的,怎么严格都不为过。可叫人无力的是,那么多人明明知道那东西有害,碰不得。可为什么还要去碰呢?
这东西,是那种你哪怕是斩草,也锄不了根的玩意。
江社友再次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时候,已经调整的差不多了。他看上去消瘦了不少,问两人:“真不打算干这个了。其实,还真不好找像你们这样的苗子。”
林雨桐摇头:“太残酷。人不人鬼不鬼的,时间长了,心里得憋屈死。”
宁采抱了抱林雨桐:“以后去B京,可有落脚的地方了。”
“行,包吃包住包游。”她说着,就看向司夜,跟他握了握手:“归队了?”
“归队了!”司夜朝林雨桐笑了笑。心事去了,他整个人看上去都阳光了。
林雨桐点了点他:“你是记吃不记打,吃了这么大的一次亏,还没够?还要干下去!”
“我是警察。”他拉了拉身上的制服,“我现在终于能穿上制服,站在众人面前了。哪里舍得脱掉?”
林雨桐摸了摸他肩膀上的警徽,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看!”
宁采轻轻的推开她:“干啥呢?我还在边上站着呢?”
林雨桐哈哈就笑:“说起来,我是跟他有缘啊。”
想起来了,林雨桐踏进这一行,江社友愿意接纳她,完全是因为四号突然失踪了。要没有这事,一个警校的差生,还不定就因为找不见工作回她家的饭馆端盘子呢。
宁采这么说,林雨桐也点头:“说的也是。”
那边江社友跟四爷寒暄:“以后怎么打算,就在B京了。”
“不好说,回基层的可能性也很多。干这一行,要是一位的飘在上面是干不了什么的。”他这么说,江社友就点头:“你说的也对。”
寒暄完了,该散还得散。
哪怕在A市,也没有回家,而是先回单位复命。
这次的任务完成的不错,别人还在顺藤摸瓜呢,他们这边已经结束了。
因此,向志忠直接给两人放了两个月的假,歇歇吧。歇好了回来上班。
在B京,两人一直是在宿舍住的,有给小两口那种小公寓,一个房间带个卫生间带个小厨房的房子。如今呢,趁着这个空档,两人得买房去。怎么着也得先安家吧。
手里连着积蓄明面上的,只有不到一百万。在京城想买什么样的房子。好家伙,房价都在两万多呢,全款付的话,也就是一个单身公寓。贷款买的话,考虑的也就是九十多平的小三居。
所以四爷想的还是赚钱。
可当警察的,你说你怎么赚钱?
炒股?做投资?
但这不是一口就能吃成胖子的。
林雨桐就说:“要不然,咱先租房子吧。”
四爷啥时候租过房子?
这还真是老太太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了?
说笑归说笑,两人还是有他们的法子的,干啥去?去琉璃厂转转,捡漏去。快速致富的法子,除了这个还有啥?
当然了,如今哪里能轻易捡到漏?他们要找的也不过是一个不打眼的东西,做的最好逼真一些。好叫他们能把桐桐以前存下来的东西拿出来一件半件的替换出来换钱。
看老物件,谁有他俩的眼睛毒?
找了两条街,林雨桐就碰见两件真东西,还都是民国时期的。人家要价也不低,你要是喜欢,买回去收藏那不算是吃亏。这一行嘛,千金难买我喜欢。可要是说拿这东西去赚钱,那真是,遇上更喜欢的买家,赚个五千一万的润手费是能赚到的,更多的那不行。做生意的就没一个是傻的。
当然了,这里面除了那些确实是看走眼的玩意。
再赚了半条街,倒是又碰上了几件,但都一样,人家也知道那都是真品,价儿不低。
两人转第二轮的时候,就不挑真的了。而是瞧赝品。当然了,放在店里,人家不说那是赝品的,价儿也高。这就真得看眼力的。
四爷请掌柜的拿架子上的一个香炉,这东西看着像是清官窑出的。但其实真是高仿,高仿到什么程度呢?高仿到四爷和林雨桐都是看了第二眼之后,才确定不是真的。
掌柜的离手,四爷才戴上手套上手,转着看了看,就又放下:“再转转。”
第二圈转完,四爷都在盯着瓷器看。可这瓷器真不好掉包的。
林雨桐也不管她,从地摊上随便找了一副画。画的年代没问题,确实是民国的。可作画的人,不是什么名家,就是最普通的画师画的一副人物肖像画。
这人开价一万。
林雨桐只肯给一千。
“一千谁卖?”这人连连摇头:“为了一千,我犯得上卖祖宗吗?”
祖宗?
林雨桐险些笑出来,照相普及以前,老人去世,都是请人画像的。感情他这是把先人的遗像拿出来换钱呢。
成!有来历就行。
一万就一万,都卖先人了,还不值一万。
钱给付过了,拿着就走。那人还嘀咕呢:“可别怪我啊,老祖宗,穷的都要要饭了,给不起您供奉了。人家花了一万呢?回去怎么着也得挂着您不是?给您找了个好人家嗳。”
林雨桐却低声跟四爷说她的打算:“这画像……回去就揭了,就说下面藏着一副画,然后转手卖了,这么办妥当……”
四爷‘嗯’了一声,又进了一家店:“等会儿你也注意一下店里的瓷器。”
瓷器?
四爷都提醒了,林雨桐自然就关注了。这一关注,就马上发现猫腻了。这这瓷器,造的跟真玩意真不好辨别。而且看工艺,相当成熟。她马上明白四爷的意思了,这只怕是个造假的团伙。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看的性质了。
上了车林雨桐还说:“怪不得人家说,警察看谁都像贼。我看咱两现在就有点这个意思了。”
你说这出去转转,淘换点东西而已,这怎么还碰上一桩案子呢?
回宿舍的时候,门口等着个人,正是林三娃。
“您怎么来之前也不说一声。”
四爷开门,林雨桐搀着人往里面去。两人办完案子就跟家里说了一声,说先在京城,得安顿下来吧。谁知道林三娃亲自来了。
看着住这么大点地方的闺女,当爸的心疼啊:“这是干啥去了?”
“去了一趟琉璃厂,淘换点东西。”林雨桐怕林三娃问那画像的事,赶紧岔开话题,说起了假古董的事。
林三娃叹气:“如今的人,是为了钱,啥事都干的出来的。这不,我也怕你们缺钱,给你们送钱来了。你们俩干警察的,可千万心里得有数。咱可不能收脏钱黑钱,要不然一辈子都得搭进去,听见没?没钱了就跟爸说,爸还能干几年呢。其实叫我说,都奔着大城市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回咱们县城,干部当着,别墅住着,小钱花着。也别想着啥大案子,就是偷鸡摸狗的小案子办着,好歹平平安安一辈子。”
林雨桐愣了一下,就拉了四爷的手,跟林三娃道:“我们是警察。”
是警察,这辈子的责任就是平安天下!
至于我自己能不能平安,没关系啦!我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