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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大清(12)
当然了, 骂也就是只敢心里骂一骂,如今万岁爷来了,该有个规矩还得有。至少面君的礼仪不能少吧。
起身。跪下、磕头、问安, 这都是流程。
四爷没等这些兄弟们跪下,就直接叫了免礼, 甚至路过三爷的时候, 还把已经有点老胳膊老腿正撩开袍子躬身打算跪下去的他搀扶了一把, “三哥坐着。”都不年轻了,跪啥啊?跪了心里的敬畏也没有更多, 不跪了你也不敢造反。就这么着吧。
三爷心里就比较舒服了,这算是老四给了自己极大的尊重了。原本觉得老胳膊老腿的都疼的跪不下了, 可这老四一扶,浑身都舒服了。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心里的气也不那么大了。反正自己出的也就一个儿子, 还是不不怎么起眼的庶子。没办法,符合年纪的就这一个。自己是有嫡子的, 世子铁定是他的。而自己这个弘暹……怎么说呢?他额娘也不是个讨喜的性子, 要不是生的是个阿哥他早就不记得那个人了。说实话,自己对那孩子的了解还不如自家弘晟给他生的几个孙子了解的多呢。要不是老四突然抽风, 谁还关注个这个孩子?将来给他成个亲, 然后等自己百年之后, 分家出去另过就是了。至于他将来怎样?只看他怎么跟他这些兄弟相处了。要是人活泛, 自己上进, 弄个国公的爵位还是能的。不是自己不关心这几个小点的儿子,要真为他们好,就不该什么都想管。别以为弘晟成亲了有儿子了就万无一失了,要真是那样,直郡王的弘昱是怎么没了的?一个被圈禁的爵位相互算计的都不停,何况他这里有个稳稳的亲王爵呢。弘晟要真是敢在外面犯错,你看有没有人弹劾。这就跟自家兄弟们夺嫡一样的,惨烈着呢。亲王世子的位置也诱人的很。要叫他说,他压根就没鲜果再叫其他的庶子出头。这心一旦养大了,谁知道会不会再起别的心思。这次他进宫,就是想听老四一句实在话的,能不能给这些孩子爵位。可别到最后了,实权倒是给了,爵位却没有。那这有实权的庶子对没实权的嫡子动了不该又的歪念头怎么办?往深了一想,这能不怕吗?本来就是想自己跟老四说了说的,就自己一个,还是当哥哥的,叫老四高抬贵手,这个面子说不得老四会给。可到了宫门口才发现,兄弟们来了一群,不用问都知道,个个都是有所求的。这么多人都求,老四凭什么给自己优待?他的心都凉了。想着看看情况,要是实在不行,就只当到宫里闲磕牙的。半句不提就是了。可如今看老四这态度,他的心思瞬间又活泛了起来,“不瞒万岁爷,如今这身体也是越来越不济事了。”
“那就好好养着。”四爷说着坐在上位,语气还带着几分遗憾,“本来想着免费官学的事,总得有个总揽的……”
免费官学?
兄弟们了然,这事办起来并不困难。有钱就办事,有多少钱办多少事。只要有章程,盯着就行了。毕竟免费的嘛,大多数都是贫寒人家孩子启蒙的,出事也有限的很。办成了功来不小,但要说到风险?一个个的在心里摇头,真未必又多大。只要不教着孩子反清,就出不了大烂子。
五爷身子朝前探了探,七爷挪动了一下他那条不领白的腿。老三不愿意干,咱愿意干啊。
两兄弟不约而同的就要说话,三爷心里骂娘,这话你怎么不早说。一件对面的老五和边上的老七跃跃欲试,忙道:“不过……”
这‘不过’一出,五爷往后一靠,好像刚才只是调整了坐姿。七爷的手搭在有毛病的腿上揉了揉膝盖,眉头还配合的皱了皱,好像在说着他才是身体不济事的人。
三爷眼里的余光将这俩的作态看在眼里,也顾不得更这两个蹲在边上随时准备撬墙角的货掰扯,扭着脸对着四爷,一脸的诚恳跟感激,“不过多亏了万岁爷派去的太医,还有赏下来的药丸子。身体比之之前强健多了。正不知道怎么报答万岁爷的恩典呢。”
这又是个老不要脸的。
兄弟们喝茶的喝茶,发愣的发愣,心里想着,老三这是有差事了?
还是个不错的差事!
心里嫉妒吗?
能不嫉妒吗?
现在除了老十三,这些兄弟里有一个算一个,其实都还闲着呢。当然了,老十四暗地里忙着呢,他是对这些琐碎的差事半点兴趣都没有的。只一个劲的打量对面坐着的十三。想着老十三到底是哪里讨人喜欢了?刚才进来的时候他可是瞅见了,十三身边跟着的太医如今还在御书房门口守着呢。
老十三才不管十四呢,爱怎么看怎么看去。听了老三的话,他适时地接话,“三哥说的是,臣弟的身体最近是强健了。以前一到阴雨天,一双腿都迈不动。如今却丝毫不受影响,这都是万岁爷恩宠的缘故。”
十四撇撇嘴,这马屁拍的。
可老三却觉得老十三厚道极了,有了这么个台阶他也不那么尴尬了。
于是两人一唱一和,歌功颂德起来。
老八坐在那里听着,面上不显,心里难免冷笑。这就是成王败寇了。以前老四是什么人缘?现在呢?一个个的都恨不能说的跟老四有多好似得?说心里话,谁跟老四好过?老四又跟谁好过。再反过来说自己,谁跟自己不好过,自己又跟谁不好过,可如今呢?一个个的恨不能躲自己八丈远。都是明白人,有时候想想也觉得没意思的很。趋吉避凶本就是人之常情,再说了,自己结交人家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带着几分功利心思,所以有今天自己应该想的通,也必须想的通。可这心里,不知道怎么的,还是难免有些凄凉。就是老九老十,就真的一定能跟自己一条心?自己可不就是因为心里没底,才执意要进宫一趟的吗?对老九老十,相交了半辈子了,除了福晋,最了解的人就是他们了。而他们对自己,又何尝不是最了解的。有时候不敢细想,要是这两人都转脸背叛了,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下场。
所以,自己能不认输吗?
要问自己对老四服吗?不服不行。
这服是服气,但不是臣服。
服气他的眼光谋略远见,可还有一句话叫做棋逢对手呢?这要是换做自己做在上面,难道自己做的就一定不如他?不过是屁股决定了脑袋罢了。
心里这么想着,就朝老四看去。老四此刻斜靠在椅子上,很是闲适的样子。最近没上朝,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老四把胡子给剃了。这么猛地一看,竟是年轻了许多。不说三十出头的话,但这看起来绝对不像是四十五六岁的人,说是有个三十七八岁,想来还是有人信的。在看看比老四略微年长的老三,两人放在一起猛地一瞧,说是隔辈的都有人信。
这真不是夸张的手法,不信把十四和弘春这父子俩拉出来看看,也就是这么个感觉吧。事实上也是,十四可是十二岁上都当了阿玛的人。这父子之间相差可十来岁,简直不能更普遍。
回头再去看老四的脸,老八不由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绝对比老四老相。
老八的视线太直接,不光是当事人四爷感觉出来了,就是这会子重点关注他的兄弟们都注意到了。
见众人都静下来看老八,九爷眼角抽了似得给老八使眼色。
那要只是老四,你爱怎么看怎么看。要是年岁小的时候,哥几个上去把老四剥光了瞧都没问题,这么想着,心里不由的呸了一声,剥光老四做什么?有病啊!他一边暗骂自己,一边干咳两声,继续提醒老八。如今老四可是万乘之尊,这么直啦啦的看过去,这叫冒犯圣颜,那位一个不高兴,这就是要降罪的。
可老八心里正繁复着呢,各种思绪如潮的涌来。就这么认怂了?那自己这半辈子到底是忙叨什么了?
老九又咳嗽了一声,干脆直接提醒道:“八哥这是怎么了?”他说着就朝四爷脸上看去,见对方并没有要恼的意思,这才开玩笑的道:“您也想把胡子剃了?”
八爷这才猛地一惊,赶紧收回视线,“不是胡子的事,只觉得万岁爷是真的年轻了。”
这话不出,众人都朝四爷的脸上看去,该别说,这哪怕是灯光之下,也看得出来,老四真的看起来显年轻的很。
这不科学!
这么一个一肚子心眼连做梦都想着怎么算计人的人凭什么就比别人显得年轻。这劳心劳力的不耗费心血?
可结果呢?
结果人家算计了这么多,好像压根就不费劲。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人家的脑子好使!那缺了大德的阴损主意他是信手拈来,压根就没怎么费劲算计!
要不然能怎么解释呢
你说这都是一个爹的孩子,不能差别这么大吧。难道是当妈的起了决定因素,可瞧着老十四那样,这样的想法瞬间就收起来了。
难道这真是天命所归?
刚有这样的想法众人又一阵嗤之以鼻。
他们更相信好人不长久,祸害遗千年。
四爷不用想都知道这些兄弟不定在心里怎么咒骂,可是只要看他们不舒服,他就舒服了。
于是,脸上先带上了几分笑意,“都是皇后照看的精心。”
于是三爷一马当先,各种美好的词汇不要钱似得往林雨桐身上贴。
被人拍了马屁,连带着老婆也被人拍了马屁,四爷觉得差不多满足了点了。终于给了三爷一句准话,“……免费官学的事就麻烦三哥了……”
三爷松了一口气,tmd,从来没发现老四竟然是这样的老四。拍马屁拍的他自己都觉得假,可人家受用了。他忍着牙疼又一阵谢恩,说实在话,皇阿玛在世的时候他都没费过这个劲。想起来猛地又觉得悲凉,不一样了!到底是不一样了。这弟弟做了皇帝,自己就得夹紧尾巴,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他却不知道,四爷看准的就是他这份识时务。官学这事,第一步当然只是办起来。但是办起来之后呢?学什么?怎么学?怎么在杂学上简拔的章程是什么?以后怎么从八股取士进行全方位的具体改革?这都是事!而这些需要一个绝对听话的人来去执行。老三不管是身份还是性格,都是极为合适的。
这些兄弟一看,得!又有一个临阵败退了。刚拿了人家的恩典,还怎么质问?
老三这是指望不上了。
那接下来谁打头?
老五?
视线集中过来的时候,五爷轻咳一声,先是恭喜三爷得了个好差事,又是说四爷知人善任,这事交给三爷办,那是再合适没有的。又说着免费的官学如何如何好,会叫天下的百姓如何如何的爱戴。铺垫了三五千字,四爷换了三杯茶了,才听五爷接着道:“……万岁爷用这些小兔崽子,最是英明不过……”
九爷一个白眼,都不愿意认这是自家的亲五哥。说好的来兴师问罪的全忘了,连自己个的亲儿子都卖了,就这么不济事。
他都差不多要打断五爷的话了,就听五爷话音一转,“……也不光是咱家的小子,这如今宗室的人可不少了。像是宏昇他们这个大的闲的泡茶馆的多的都没法数,您说这喝茶听戏斗蛐蛐,除了这些他们什么都不会,这都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子孙……”
九爷慢慢听出点意思了,这是打算死道友不死贫道。这宗室有身份的子弟多了去了。不一定要用这个嫡嫡亲的近枝宗室吧。像是裕亲王府简亲王府这样的,身份够不够?绝对够的!而且哪一个府邸不是庶子庶孙一大堆啊。想挣前程,那叫他们去吧。
老五说的就是这么个意思。
这办法行不行?肯定行!这不是跟老四的损主意是一样样的。老四坑咱们,你就再坑旁人,管他用谁家的孩子填坑呢,只要不是自家的就行。
“老五啊!”四爷的语气带着点感慨,“你说的这个,朕最近也想了。宗室子弟这么下去的确不是办法。虽说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但看不见前程人就得养废了。你这个提议很好!都说安居乐业安居乐业,这安居是不用考虑了,这乐业呢?人得有事干,才不容易生事。你看这样行不行,宗学那边你去。所有六十岁以下的宗室子弟,只要没有差事的,都去宗学考试,试题朕会叫人给你。只要通过考试的,朕就给安排差事,酌情简拔。若是不能通过考试的,强制性的在宗学重新学习,直到通过考试为止。除了身体原因等因素以外,拒绝进入宗学的,那么以后宗室所有的待遇,也将随之取消。当然了,宗室的身份还是会留给他们的。”
老五眨巴了眨巴眼睛,好半天才明白什么意思。想说一声四哥啊,我的意思你没明白。嘴都张开了,可眼神跟四爷一对上,他马上就明白了。
什么人家没听明白,人家那是心里明明白白的。
这会子不光装傻充愣,还给四两拨千斤的给推回来了。
自己该怎么办?
是自己先说宗室糜烂的!然后万岁爷顺着自己的话就说那你就去整顿吧。
这没毛病!
绝对的察纳雅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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