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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II:她比烟花寂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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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小唯,为何还要跟别的女人睡。这个思维我无法扭转你们。睡了就是睡了,没有任何借口。情欲或是无奈,还是最后的告别,用言语是得不到各位的宽宥的。我也不曾想过得到宽宥,无论是你们,还是小唯。

    二来,没什么好解释的。你们或许想说当时我该叫晗菲滚蛋上前去追小唯。但我没有。小唯走后,晗菲问我,你还不去追?承中,你太冷静了。我说,先送走你,再去追。

    晗菲抱着我说,我很嫉妒杨小唯。虽然这一刻你没赶走我,可我却清楚了,我从未真正在你心上过。你看了那些照片生气才不去追,并不是因为我陪你过了一夜。承中,我该走了。

    我不后悔。只是觉得,上天安排的时间不对。

    算了,都过去了。

    手机毫无征兆地响起来,我看了一眼,是一串陌生号码,归属地上海。我想都没想,挂断了。

    没一会儿,那边又打过来,这一次我耐着性子接起来,“我是顾承中。”

    “顾承中,我是刘思涵,有个东西,想给你看一看。”

    ---杨小唯---

    七月的时候,学生放假,丽江热闹得不行。我和阿喜从奥丁酒吧出来时,丽江的夜生活才刚刚结束。两个人喝得不算多,却感觉都醉了。醉在燥热的风里。

    阿喜骑车带我回住处,买了两盒酸奶坐在院子门前的台阶上添盖子,一人一根烟,阿喜问我,小唯,你是不是要走了。

    我微微一笑,和她碰酸奶杯,道,“江湖再见。”

    阿喜说,你走了,谁还给我煮西红柿鸡蛋面,虽然早就吃腻了,但是你走了,我肯定会想念。你买那么多西红柿和鸡蛋放在冰箱里烂掉了怎么办,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煮,外卖都懒得点。

    我笑眯眯看着她漂亮的大眼睛说,“今晚我教会你,以后可以自己做。女孩子少吃泡面和速食,煮一碗面,很简单。”

    阿喜拉着我胳膊说,“学不会了,学不会了。”

    她又问我,你要去哪里。

    我说不知道。不知道怎么的,我想学一学密云。去机场随便买一张机票,飞哪里都可以,随遇而安。了无牵挂。

    阿喜说,密云太苦了,你不要学她。放不下过去的人无论去哪里都得不到幸福。小唯你要放下过去,把心掏空了,才能让别人走进去。人生苦短,何必为难自己。你看密云,酒窝那么好看,但醉生梦死的,只有她自己。她的潇洒不叫了无牵挂,叫寂寞。

    她说,你们这些人啊,心都不在这里,和所有游客都一样,一波一波的热情来了就走,丽江永远热闹,也永远寂寞。隔着千山万水的想念,不过是矫情,无病呻吟。也好,反正作为回赠,带走的也只是记忆,不是蓝天白云,就连情怀和浪漫都能人手捏造,无病呻吟和矫情,那又算的了什么。

    我笑了笑,本不知道该说什么的。阿喜话峰一转,又说,“好吧,我承认,我好嫉妒你哟。满身的故事除了伤痕还有曾经的轰轰烈烈,人生苦短,反正是经历过了,不吃亏,不吃亏。不像我,打着流浪的旗号掩藏矫情虚张声势说我自由和潇洒。其实我是没有轰轰烈烈过。”

    第二天,我走了。在阿喜熟睡的时候。我给了房东半年的伙食费,让她做点好吃的给阿喜。她是一个温暖善良的女孩子,值得被好好疼爱。我相信,她的轰轰烈烈正在路上。我把所有的祝福都给她,希望她幸福,希望有个人,收拢她矫情流浪的心,给予拥抱和亲吻。

    我在丽江机场逗留了三小时,因为飞机晚点,到哈尔滨的航班延误,所有乘客都很着急,我一个人捧着亦舒的《吃南瓜的人》看得入迷。看完一遍,又一遍。

    每每到林结球说,“爱一个人是无需任何理由的,但如果盲目去爱一个人,结局终究会令你失望”时,我忍不住热泪盈眶。

    离开的这些时日,我一次也没有想过顾承中。

    六年,从十八岁到二十四岁,我享受被他宠爱的感觉,也深深的依赖他,我以为这样可以一生一世。

    这时,广播里响起通知,“前往哈尔滨的旅客,您的航班MUXXXXX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了,请您带好随身物品前往51号登机口登机------”

    我收起书,不知为何,这一刻,我心里止不住的悲伤。

    泪水横流。

    ---顾承中---

    我带着刘思涵给的明信片前往丽江的时候,是深夜。我马不停蹄地穿越到这个处于彩云之南的城市寻找小唯的身影。在下飞机的一刻,我的心开始躁动,莫名的,心底不由自主地遣词造句,我在想,见到小唯我该对她说点什么。

    “不要离开我…...哪怕你不爱我,也请留在我身边。”

    来来回回,重重复复的,都是这句话。

    这叫我忽然有了答案-------当言中问我,假如我找到了杨小唯,我该对她说点什么,我又如何将她破碎的心修补完整,像未曾受伤那样。

    是的,当言中问我的时候,我愣住了,头脑一片空白,嘴里不断呢喃着,我该说什么,我要说什么,

    言中坐在轮椅上,一双清寒深邃的眼睛盯着我。他的眼睛没有任何温度,我从未像这样审视过他的眼睛-------这二十几年来。

    在我心里,他还是那个为难时候将我推出车子的哥哥。

    二十几年来,我也不曾忘记当时他决绝勇敢中伴着凄惨忍痛的眼神。

    或许是当年那场事故的大火弥漫了我的双眼,二十几年来,我从未拨开烟雾去审视言中看我的眼神。永远盖着一层雾气,缥缈着,却怎么都被风吹不走。

    文渊曾问我,为什么要走到今天。

    那件事我只告诉了他一个人。

    冰冷的天气,盘山公路上行驶的黑色轿车,一对孪生兄弟在车上看三国演义连环画,司机专注地开着车,绕行弯路的时候忽然脸色大变,刹车失灵,直接从弯道上甩了下去,而前面的车子一如既往地前行,不曾注意到后面车子的异样。

    司机当场死亡,车子露出的油带着刺鼻的味道散漫在空气中,小男孩中疼痛中醒过来,发现哥哥在抚摸他的脸蛋,承中,快醒过来,快醒过来-------

    小男孩终于醒了,两兄弟努力推开被压坏的车门,准备逃走,但哥哥的腿却被座椅压住,在最后紧要的一刻,哥哥把他推出去,“承中,快躲起来!”

    因为重心不稳的缘故,车子在燃烧的过程中,跌落入海。

    小男孩眼睁睁看着燃烧的汽车,坠海,掀起一朵巨大的浪花。

    我推着言中的轮椅回到他卧室,跪在他脚下,厚实的羊绒毯下,是一双没有温度的腿。我摸着他腿上萎缩的肌肉,看着他双手上被烧焦过修复得凹凸不平的皮肤,恳求说,“哥哥,我一定要去找她,她是我这一生,唯一的热忱啊。”

    我穿越丽江的每一个角落,找到明信片上所在的咖啡店。帅气的吧台店员问我要喝什么。我给她看明信片,问他是否认识杨小唯。

    他看了一眼,说不认识。

    我在他店里的心愿墙上,看见小唯留下的字句,她的字,我一眼就找到。

    我拿走了挂在墙上的明信片。

    店员追出来问我,大叔,我好想知道你要找谁。

    我回头,眼中有泪。

    小伙子愣了愣,叹气说,她每天都一个人来,喝一杯热可可,看一本小说,戴红色的刺绣围巾,穿白色的棉麻长裙子,不笑,不哭,眼睛很漂亮。不过你在这里找不到她了,她今晨去机场了。

    我包了个面包车飞奔去机场,但看着人来人往的大厅,心生迷茫。我一个个寻找白裙子红围巾,一个个错愕的脸,一个个不断的失望。

    人影在我身边穿梭。

    我捏着手里的明信片,心痛无言。

    她的字迹娟秀而有力,我似乎能看到笔尖划过纸张时她唇角微动的表情:

    蟹在剥我的壳笔记本在写我

    漫天的我落在枫叶上雪花上

    而你在想我

    ---杨小唯----

    收到刘思涵回信的时候,我在新疆喀什疏勒支教已经半年了。她告诉我她结婚了,老公是设计院的工科男,木讷,但是贴心,脾气好,宠她到自己都不忍心欺负他的地步。他们有了小宝贝,家庭幸福和睦。

    她说,顾承中在半年前,曾去丽江找过我。算算时间,那天正好是我离开丽江的时候。

    我想起那天在机场的眼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和我在同一片区域内。我忽然明白那一刻,我的恋恋不舍来源于何。

    泪眼朦胧。

    学生来问我,老师,你在哭什么?是不是风沙太大了?老师,我给吹一吹。

    我亲吻小孩的脸蛋,说老师没事,老师只是想念远方的朋友。

    学生依偎在我怀里,“老师,我来抱抱你。”

    夜晚我给刘思涵回信。

    “思涵,我很好,这里的一切让我敢到放松和自在,偶尔会想念从前在上海的日子,但一点都不后悔选择离开。兴许是自己不能再做母亲的缘故,我疼爱每一个孩子,如同自己亲生。孩子们天真纯善的眼神,让我忘记从前的一切。

    思涵,我很好,真的很好。有时候我一个人坐在山坡上想,如果上天给我再一次机会,回到过去,那么一开始,我就不会选择遇见林阳,我会收拢那颗悸动跳跃的心,回到最初,回到起点,我不要遇见他们任何一个人。寂静的黑夜,我将自己关于过去的记忆放入碎纸机中切碎那般,我切断了一切,再也不要回去。

    你知道吗?跟你写下这些字句的时候,我忽然看见了当年的自己,纯善,美好,倔强,青春,我站在风口,曾经的自己背对林阳,一脸淡漠渐渐远去…….我也看见自己在站在马路边,对顾承中说不,我倔强地转身,而不是依赖了当初他对我平和的一笑。

    思涵,他找不到我的。失去缘分的两个人,即使在同一个城市也不太容易遇见。我和他,此生不复相见。

    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我想,这样平和的状态,应该是上天给我的恩赐。我短短的二十几年人生,像是走过了大半个世纪,累了,就该休息,放下一切,我才能更好的爱自己。

    思涵,不要担心我,也不要来找我。倘若有一天我真正放下一切了,我会回去找你。很开心你找到幸福,我来自远方的思念和祝福与你同在。握紧你的手。

    纸短情长,写不下的,你都知道。”

    我叠好信纸,塞进牛皮纸信封里,关灯睡觉。

    夜很静,我很快入睡,我梦见十七岁的自己不停奔跑,远处站着一个男人的背影,阳光太刺眼,我看不见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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