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的建和帝面色铁青,不发一语退朝回了御书房。
“逆子!”
一沓崭新的奏折被重重甩在地上,书房内的太监们又跪倒一地。
建和帝此刻内心的暴怒堪比九霄雷霆,自己费心费力培养了三十多年的嫡子,竟然混账糊涂到这种地步!
建和帝不愿相信太子真与那曹仟圈地案有关,谁不知自己百年之后,整个天下都将是他的,他何苦要去指使顺天府驱逐乡民?他要那么大块地有何用?
因此即使辨出了那密信中太子的笔迹,建和帝仍存有一分希望,所以才让三司秘密会审,在水落石出之前不准走漏一点风声,倘若他真是被冤枉,也还不至于让他落人口舌。建和帝的此举,可谓为太子留足了后路。
但眼下真相还未查出,他就这么急不可耐的动手了?
他以为除了褚霖,灭口了曹仟,自己就能撇得干干净净了?
简直是此地无银,掩耳盗铃!
还有,竟然两次刺杀自己的同胞手足!
他以为除了老三,将来自己的江山就能坐得稳了?
一旦没了老三替他镇守燕州,北面的北胡定会蠢蠢欲动,到时候他一个新君,该如何抵挡势如豺狼的蛮族?
他脑中只有眼前的蝇营狗苟,丝毫没将天下的长久放在心上。
自己终于还是错了!
这一刻,建和帝心中五味杂陈,他以为给嫡子最好的环境,最好的老师,最名正言顺的名分,终可以教养出一个明君,但自己坚持了三十多年,这终究还是错的!
现在看来,愚蠢的老二非但远远比不上老三老四,就连淡泊的老大都比他强出太多。
这一刻,愤怒,失望,与后悔齐齐涌上心头,令这位铁血君王竟有些不知所措。
但他没有再多功夫思考,听完战战兢兢的宦官通报上来的另一个消息,他急忙赶往自己的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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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州。
大雨由前一日的半夜落下,浇注了两个时辰才罢休,伴着轰轰隆隆的雷声,褚雪睡得分外香,第二日直到艳阳高照才醒。
睁开眼时宋琛已经不在,她摸了摸身边空空的床,不由得感慨,看来自己实在是太累了,竟连他何时起来的都不知道,要知道从前她可总是比他先醒呢。
刚伸了个懒腰,听见动静的雁翎就开门进了来,瞧见她慵懒的模样,雁翎沉重了两日的脸上露出丝笑,轻声问她,“主子醒了?”
她点点头,问道:“王爷呢?”
雁翎扶她下床,回道:“王爷在隔壁房间跟人议事呢。”
她嗯了一声,自叹道:“看来昨天实在是累了,连王爷什么时候起来的都不知道。”
雁翎一笑,“王爷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出去的时候还叮嘱奴婢别吵到您呢。”
褚雪诧异的看了看雁翎,“王爷怎么起的那么早?”
雁翎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啊,但看起来王爷好像有心事,好像在等什么人……对了,那个邢枫大人今早来求见,王爷就去了隔壁,一直到现在呢。”
“嗯。”褚雪点了点头,忽然想起,好像昨天一天没见到邢枫。
正想着呢,宋琛推门进了来,见她起来了,也笑问她,“这么早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会?”
“王爷就笑话妾身吧,您起来了,怎么也不唤妾身一声?”
见宋琛笑的很轻松,都有心情打趣她了,褚雪放了放心,隐约觉得事情应该都已经过去了。
宋琛习惯性的想去捏她的脸,伸出手才发现自己还受着伤,这几天太过专注,连手上的伤痛都忘了。
褚雪却还记着,她忙问他,“王爷今日换过药了吗?”
“还没有。”他实话实说。
“快去传大夫。”她扭头吩咐雁翎。
自他们到了后,鹿州最有名的大夫就被请来留在了驿馆,专门料理他的伤势。
不多时大夫就赶了过来,褚雪退到内间,等宋琛换完药后再出来。
下过大雨后,天气凉爽了许多,宋琛心情果真不错,大半个白日都跟她在一起待着,听过琴后还下了几盘棋,虽然他左手伤着,但丝毫不影响棋路,连赢了褚雪好几盘,褚雪见他开心,也轻松了许多。
但将近傍晚时,她得知了京城的父亲遇刺的消息,不禁大惊失色。
她是在鹿州知府前来参拜宋琛时无意听到的,待来人一走,她急忙跑出来问他,“王爷,我父亲遇刺了?他有没有事?”
她刚才从门外经过,只隐隐约约听了一句,多余的话并未听清。
见她花容失色,他赶忙安慰,“褚大人没事,刺客被正巧路过的卫兵拦住了。”
她这才放了放心,又急切问道:“那,那是什么人要害我父亲?”
宋琛隐隐一顿,“朝廷已着人去查了,放心。”
她点了点头,秀眉却微蹙。
为什么连父亲都有危险了?难道还是因为宋琛的关系吗?
原来这条路,波及的这样广,还未踏出就已经这么危险。
她担忧的看了看宋琛。
你一定要平安。
宋琛本欲打算在鹿州再待两天再动身去京城,却在当夜的凌晨不得不改变主意,连夜了进京。
因为京城恒王府来的侍卫给他带来个消息――就在他第二次遇刺的消息送到京中不久,敬贵妃中毒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