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找我的时候,我正在画眼线,忽然一个男人喊我名字,我猛地抬头,手滑,一下子把眼线给画飞了出去,我抬眼一看是盛楠,扔了眼线笔站起身,他穿着黑色的夹克站在门口,妈咪紧跟着进来,问候道,“经理。”
“我找凌寒有点事儿,今晚别给他排钟,我要带她走。”盛楠说。
“好,您随意。”于姐机灵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招呼其他姐妹上钟去了,我拿纸巾擦飞出去的眼线,盛楠催促地说,“你能不能快点?大小姐,车在外面等你。”
我抬眼看盛楠。“别这么喊我,喊我姑奶奶好点。”
盛楠眉头一皱,警告地看着我,“没跟你开玩笑,车真在外面等着你。”
“去哪儿?”
盛楠说,“这我就不清楚了,你去了就知道。”
我不高兴地扔了化妆棉,严肃地看着盛楠,“盛经理,我虽然是个小姐,但你们不能总把我往关系户床上塞吧?今晚又是去睡谁啊?”
盛楠拉着脸,无语地看着我,他快步走上前来扣着我桌子说,“哎你一女人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直接?又不是我安排你去的,是乔江林叫你去。”
一听是乔江林,我心里忽然乐开了花。眉飞色舞,捡起眼线笔继续画,“我叫你不早说了?”
盛楠想一巴掌拍死我,手悬在半空中被我威胁了,“下手之前想清楚了,你这巴掌下来,一会儿乔江林看见了问我怎么回事,我就说你打的。”
我粲然一笑,开始画眉毛,盛楠看着我,咬牙切齿。
十分钟后,我收拾妥当,跟着盛楠到门口,乔江林的车子果真挺在路边,盛楠领着我过去,司机下车帮我打开车门。我猫腰坐进去,坐在乔江林身边。
他摁下了车床跟盛楠说了几句,大概是什么他会尽力,但不保证之类的。然后车窗合上,司机开走了。
“你干嘛找我?”我打量着乔江林,夜晚视线有点暗淡,乔江林的轮廓若隐若现,“你要找我打个电话不就成了,还用这种方式,幼稚不幼稚”
乔江林侧过脸淡淡撇了我一眼,“你以为我想?”
“哦,那你不想找我干嘛?毛病。”我刚转开脸,乔江林便抓着我下巴掰过去跟他面对面,隐隐的灯光中,我看到乔江林微微皱起的眉头,“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说脏话,小姑娘家,怎么那么喜欢爆粗口。”
他这是教育我的口吻,而且好像我不答应,他不打算放开我似地,我倔强地说,“毛病是脏话吗?我以为草泥马才是脏话。”
乔江霖眉头皱的更深了,捏着我下巴的手稍稍用力,威胁地说,“再说一次?”
我撇嘴,下巴是真的有点疼了,只好求饶,“好吧,我不说了。”
乔江林无奈地看着我,重重地叹气,然后松开我下巴。双手交叉在一起放在大腿上,我一边揉着下巴,一边低声嘟哝,草你妈。
“说什么?”
可我没想到,我说得那么小声,乔江林却都听见了,我只好赔笑,摆手说,“没说什么啊。”
“嗯?”他挑了挑眉毛,威胁我,显然是知道我撒谎了,我只好干笑,撒谎说,“哦,我说你说的是对的。”
“小女孩别撒谎。”他淡淡看着我,漆黑的夜里。一双眸子闪亮闪亮的啊,像天上亮晶晶的小星星。
我嘴上说着好,心里却在想,草泥马。
车子开了二十多分钟,我才发现,我这上了贼船还没问去哪儿,当我要问时,人已经停车了,司机帮我拉开车门,我感激地说谢谢,乔江林也下车来,一边整理西装,一边看着我,一言不发。
然后他接了个电话,冷冷淡淡地回了几句就挂掉了,大步向电梯间走。我跟着上去,看电梯里的广告才知道,这货带我来参加饭局了。出了电梯,正好碰上陆岩和秦海洋,两人看见我,一点惊讶也无,陆岩一如既往地视我为空气,秦海洋大大方方地跟我打招呼,夸我说,“凌小姐,几天没见,变漂亮了。”
我微微一笑,说了句谢谢。这里不是会说,不是夜场,秦海洋也不是客人,所以我不能拿夜总会小姐对付男人那招对付秦海洋。现在我作为乔江林的女伴,我应该有个女伴的样子。招呼完毕,我便站在乔江林身边,他微微伸出胳膊,我有点迟疑,不知道是不是要我挽着他的意思,然后我悄悄抬眼看他,他正好看着我,盯了一眼手臂,示意我挽住。
那好吧,我就不客气了。
然后我就挽着乔江林,他身边走着陆岩和秦海洋,一面走一面说些生意上的事儿,好像他们今天要见什么重要的客人,这人还是外省来的,比较凝重的样子。
我们进去包间的时候。里面已经做了三五个人,男人身边都带着女伴,只有陆岩和秦海洋没有。坐在我们对面的男人一直打量我,开乔江林玩笑说,“乔总这速度够惊人,这都几个了?”
乔江林淡淡一笑,并没有说话,那男人发现自己是话题终结,也悻悻的,好在秦海洋说了个笑话给圆过去了。
我瞄了两眼,桌上的女人都是来挡酒的,几轮下来,都被灌得不轻,我心想,我也是乔江林的女伴,那我是不是也要帮他挡酒?可他又没说,我装懵好了,他也不会为难我。
但后半场,我看他有点吃不消了,对面的男人举杯说合作愉快的时候,我看他迟疑地去端杯子,于是抢了他的白,“乔总有点不胜酒力了,我代替乔总敬您一杯。”
那男人看着我笑,眼睛眯成一条线,我喝酒的时候看了看坐在他身边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姑娘,心想,我真幸运啊,遇上乔江林这样好看的男人,有钱不说,身材好,相貌好。不然这怎么亲得下去?成天装笑,脸都要僵了吧?
这人啊,都是得寸进尺的,喝了一杯,还有第二杯,第三杯,跟一个人喝了,不跟另外一个喝,那你就是不给面子,不懂事。我一连喝了好几倍,有点岔气了,明明酒量很好啊,怎么才几杯酒就晕乎乎了?号称千杯不醉的凌寒,怂了。
然后我开始推脱,举着杯子不知所措,对面的人还等着我喝酒呢。都眼睁睁地看着我,我正想要不忍忍吧,反正就几杯酒而已,算不了什么。
而就在此时,乔江林忽然抓住我的手,夺过我手里的杯子,放在桌上,淡淡看着对方说,“她不能喝了。”
然后对方就尴尬了,发现乔江林不是开玩笑,是真正护短的时候,对方识趣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绕过了叫我喝酒这一块。
而且,乔江林抓着我的手,从那时候开始就没放过,他抓的是我的右手啊,我怎么吃饭?
我估计他也是喝高了,夹了一块鸡翅给我放碗里,晾了半天见我没动,又夹了一只虾给我,晾在碗里半天我还是没动,他这回不夹菜了,问我说,“你不吃?”
我没说话,他又说,“我给你夹的你不吃?”
周围的人好像听见了他说什么,都看着我俩,我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大叔,你抓着我手,我怎么拿筷子?”
我以为他要放开的,没想到他想了想,说,“那你别吃了。”
我憋着气,看着他云淡风轻的脸说,“哦,好。”其实我心里在想,我草泥马,老娘饿了。
后来他还是放开了我的手,因为他要去洗手间尿尿。
饭局一直持续到十一点半,各个喝得醉醺醺,都有司机在外面等,乔江林也不例外。一向不屑与我说话的陆岩,破天荒地跟我说,“照顾好他。”
我心想,要你管。
然后司机找我们,帮我扛着乔江林去车上,乔江林醉了,但是没有完全糊涂,一上车就解开了领带,把我放倒在他身上,发号施令地对司机说,“去喜来登。”
“靠,又带我开房。”我拍他大腿说,“你不回家?”
他幽幽地看着我,“你想我回去?”
我爬起来,坐直了,对他挤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回去又如何,你老婆跟别人睡,你没戏。”
乔江林并不生气,喉结动了动,对我说。“你知道的太多了。”
“你不生气就好。”
乔江林靠近我,借着车里微弱的灯光看我的脸,“我可以抱你吗?”
我粲然一笑,“可以,当然可以,上我都可以。”
然后乔江林伸出来的手悬在半空中,终究是没有勇气过来抱我,沉默寡言开车的司机都忍不住在镜子里看我一眼,被我发现,我瞪他,他赶紧收回视线。
我抓着乔江林胳膊,“不是要抱我吗,怎么不抱了?”
乔江林嫌弃地推开我,凌冽道,“我现在想把你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