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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武死了,死在我刀下。
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死在我刀下,是他自己撞上来的,他跟杜威纠缠的时候,被杜威绊了一脚,然后他就跌在我刀口上来了,那把刀很尖,金城武就那么撞上来,踉跄地跌一跤下来,刀子便钻进了他肚子里。
杜威和我当场傻眼了,我第一反应是回过头去看跟金城武来的两个杀马特,那俩傻逼一个已经吓傻了,另在一个被杜威一闷棍敲晕了瘫倒在一边,我杜威惊慌失落地上前来,我吓得腿都软了,直愣愣地看着金城武从我面前倒下去。
若不是杜威一下子扶着我肩膀,我吓得坐地上,金城武倒下去的一刻,刀子从他身体里抽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沾了鲜血的刀刃在夜色里泛着一阵寒冷的银光。杜威抖了我肩膀两下,我回过神来,第一件事是扔掉那把带着鲜血的刀子,不是我胆小,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我整个人完全懵了,看着金城武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嘴里涌出鲜血,我急忙抓住杜威的胳膊说死人了死人了――
那杀马特跪在地上不停地抖着金城武的身子,叫金城武的名字,然后哆嗦地拿了个诺基亚出来打120。
杜威比我镇定,毕竟是从小打架斗殴习惯了的人,他摸了摸我的脸说,乖,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去车里坐着,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我浑身颤抖着,恐惧惊慌地盯着杜威的眼睛,一阵又一阵的冷风从我身边刮过,我身上每个毛孔都竖起来,在颤抖。
那时候我已经迈不动步子了,说真的,我不是要杀了金城武,我只是不忍心他们三个欺负杜威一个,且当时不知道为什么我怕杜威打不过他们最后被他们打死了,所以我拎了西瓜刀冲上去――杜威抹了把脸,手上的血都粘在脸上,看起来血腥可怖,他推着我胳膊,把我推到车上,关上车门之前嘱咐我说,千万别下来,乖,别下来。
我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点头,好像现在只能听杜威的。他无力地对我笑了笑。这一抹笑没有流氓气息,没有吊儿郎当,是正儿八经的笑,是安慰的笑,笑完了他俯下身来在我嘴唇上亲了一下,亲完捏着我的脸说,“乖乖等我。”
杜威拎着刀子上前去时,杀马特想跑,被杜威一把抓了回来扔在地上,那把带血的刀子就丢在杜威脚下,他弯腰捡了起来,把刀子架在杀马特的脖子上,威胁地说,“想死么?”
杀马特瘫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腰后,慢慢往后爬,一面惊恐地看着杜威求饶说,“威哥,我错了,我错了!今晚的事儿我什么都没看到!你放过我!”
我坐在车里瑟瑟发抖,眼睁睁看着杜威威胁杀马特说,“错,你看到了,人是我杀的,明白么?”
杀马特使劲儿摇头,要把脑袋甩出去似地,“不不不,威哥,不是你杀的,是那女人杀的!跟你没关系!”
杜威把刀子往他身上划了一下说,“我说是我杀的,就是我杀的,听得懂人话么?”
杀马特愣了,惊恐而慌张地看着杜威,我坐在车里,只觉得周身更加冷了,像一盆水从头浇到底,我六神无主,心里空白一片,耳边嗡嗡嗡直响,那种惊恐而不安的状态,我这辈子就体验过那么一次。
我只看得见杜威的背影,车灯有些昏黄地撒在他和杀马特身上,他魁梧挺拔的后背像坚挺的青松,手上的肌肉和纹身在昏黄的灯光下,有种特别迷离的而感觉。杀马特枯黄的脸写满惊恐,反应过来杜威的意思后猛地点头,“是是是,威哥,我听您的,听您的!”
杜威抽回刀子,脱下背心将刀柄上擦了擦,擦去我的指纹,旋即抓着刀刃的一边,强迫杀马特抓住刀柄,留下指纹,最后他自己握住了刀柄,警告杀马特说,“现在这上面有我们三个人的指纹,要是你敢乱说一个字,我保证这条人命得算在你头上,还有――家在北城?我手下的兄弟会好好招呼你家人。要是你敢乱说一个字,我杜威进了局子,手下的人会好好照顾你。”他话音减弱,发出轻轻的冷哼。
“威哥!我不说!我不说!我一个字都不说!”杀马特已经吓傻了,连声承诺杜威说,“我不说,不说――”
杜威满意地点头,“等着吧,你报警了,警察一会儿就来。你要是不乱说话,不会摊上大事儿。”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杜威像个黑社会的流氓老大,讲话的时候没多少情绪,但字字掷地有声,寒凉的语气融在字句里,叫人莫名的胆寒。我才明白我之前那些放肆,不是因为杜威拿我没办法,他这样的流氓头子对什么人没办法?只不过不想收拾我罢了。
郊区的分岔路上夜晚并没有多少车辆往来,杜威转过身来是,解释的肌肉一块一块格外分明,他手上抓着刀子,一步步走向我,而看向他时,我不小心撇到镜子里仓皇失措的自己,苍白的脸上沾染了鲜红的血迹,面上有泪痕残留,昭示着那一刻我的脆弱和无助。可眼神仍旧倔强。
杜威靠在车窗边上,叫我把烟递给他,我弯腰过去拿了烟盒子和打火机,叩开车门下车,他抽了根烟点燃,猛吸一口,一股长长的白烟从他嘴里鼻子里吐出来,像云雾似地,特别迷离,带着凄惶。
秋风渐紧,我有些发抖,杜威淡淡瞄了我一眼,旋即一把搂着我肩膀,那时候我还没不算高,一米七八的杜威把我摁在怀里刚好能达到他胸口的位置,一开始我是被动地贴在他胸膛处,剧烈的心跳声咚咚咚直敲击着我耳朵,我有些动容,眼泪不自觉地落下,我抖着手,颤颤巍巍地身上杜威的腰肢――
但最终我没有抱住杜威,我发现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对杜威产生了细微的情感变化,我说不上来那种微妙又恐惧的感觉是什么,他对我真好,可我留在他身边,却是为了整死他,报复他当初和宋志伟合谋强奸我。一想到那天晚上的耻辱,我伸出去的手就凝在半空中,杜威似乎也在等我,等我拥抱他,等我说害怕,可最终我们俩都愣在冷风中,我一个字都没说。我双手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伸往杜威的腰后,一片片冷风划过,手指渐渐冰冷,我在心底暗暗想,凌寒啊凌寒,他活该,他活该――
半晌过后,杜威失落地笑了笑,爽朗的笑声散在冰冷的夜风里,似乎要刻意掩藏住心里的那丝失望和落寞,他笑着,脑袋抵在我额头上,明明是怅然的样子却要装出大方的语气,“凌寒,你真心狠。”
我没说话,远处传来警铃声,在渐渐地靠近我们。
说完这一句,杜威长久地沉默了,等警车停在我们周围时,杜威捏着我脸蛋,深深地看了我两眼,勾人的桃花眼把我目光给锁住了,我也不由地看向他,杜威说,“凌寒,你他妈会后悔的,后悔没对老子一心一意,你以为我是不敢收拾你么?我是心疼,是怜惜,老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就你心里那点儿小九九能不知道?凌寒,那件事是我对不住了,可我心都给你了,你还想怎样?嗯,现在好,老子要去坐牢了,你能心疼一下下么?”
手铐落在杜威手上,啪嗒的一声,警察押着他要走,他还死死盯着我说,“你他妈哑巴了?!敢不敢说句话!嗯?你他妈告诉我你心疼不疼啊!”
我还是没说话,冷冷地迎着夜风的寒凉,淡然地望着杜威。
一个中年便衣警察走上前来,叫人押走了杜威。然后问我说,“你也跟我们走一趟。”
杜威急了,朝警察吼了一声说,“他妈的人是我杀的!跟她没关系!你们带走我就得了,跟他有毛关系!”
警察眉头一皱,一拳头砸在杜威身上,“闭嘴!上车!哪儿来这么多废话!要你教我办案?”
两个穿制服的协警帮忙把杜威押上车,金城武带来的两个杀马特一个晕了还没醒,一个被杜威威胁得不敢吭声,剩下就是我,警察没因为我是个女的就客气,大约是觉得我一个女孩子大半夜和几个流氓混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金城武,死翘翘了。
我们被分开带到警察局录口供,几个人分开在不同的屋子里,到警局门口时杜威看了我一眼,大约是失望吧,没多说一个字。
审我的是一男一女两个警察,不论他们问什么。我都没回答,低头看着审讯室的地板和我脚上脏兮兮的鞋子,两个警察也算耐心,没对我动手,顶多骂了一句妈的哑巴么?
我感觉嘴巴有点干,微微扯了扯嘴角,身上被敲的几棍子这会儿开始疼起来。脑子里闪过当时的画面,两杀马特对付我,几棍子砸过来没躲过,杜威看见了炸毛了,冲上来抓着一个杀马特对准脑门就是一棍子,然后那杀马特就歇菜了,晕过去。也正是因为救我,杜威被金城武砍了一刀。
凌寒啊凌寒,你真他妈铁石心肠,那个男人救了你呀,你要说实话。
可说实话,我就要坐牢。凭什么?走到今天这一步,还不都是杜威一手造成的?我凭什么要说出实情给自己下套?杜威罪有应得,凌寒你这么处心积虑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么?你刚刚心软下车去帮忙已经是傻了,你现在还想怎样?
两个小人儿在我脑子里骂战,开撕,激烈得很,想着想着我就笑了,真他妈搞笑。
男警察有些无语了,拍了拍桌子怒斥我说,“笑什么笑!问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
我还是没说话。
大约半小时后,刚才那个中年男警察走进来,问审讯我的警察说,“怎样?说什么了?”
女警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摇头说,“什么都没说,现在连叫什么都没问出来,就坐在那儿一个字不说,队长您看,到现在连名字都没说。”
原来是队长。
队长意味深长地哼了声,看着我说,“小姑娘性子还挺倔。”他转向那俩警察说,“问出来事情经过吧,这边的口供就是个辅助,杜威那小子什么都招了,人是他杀的。就刘元那案子,他亲手整人进去的,死的那小子是刘元之前的手下,这些个混混小子一天到晚打打杀杀的,下手没个轻重。”
女警问,“那这案子好办了?杜威这小子能这么爽快承认了?先前抓了他几次都不认,这回有点意外啊――”
“抵不过赖啊,不认罪还想干啥?行了,赶紧问吧,我出去一趟,去探探那小子的老窝,这回给一锅端了,往后就不发愁咯。”队长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最后瞄了我一眼,退出了审讯室。
人走后我瘫坐在椅子上,心里空落落的,一直想着队长刚才的话,杜威承认人是他杀的,一个人揽下所有罪名,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女警给我倒了杯水,宽慰地说,“事情经过什么样,你好好说,法律是公正的,不会冤枉你,也不会害你。要这事儿说不清楚,后果你担不起。”
我抿了口温水,嘴角传来一点甜味,伴着血腥味。
是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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