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焦急地看着我,语重心长地劝慰着,他越是这样,就越证明了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我捂着额头,凝视着他的眼睛,夜晚了,星星月亮都出来了,四周又没有光线,车灯光线又昏暗,老赵一双温和的眼睛里满是担忧着急,我疑惑地问道,“赵叔叔,您是不是也怀疑当年的事情有蹊跷?您是第一个发现现场的人,肯定印象深刻,现场是不是还有第三个人存在?陆夫人根本没有精神失常对不对!现场的第三个人是谁您也知道对不对?!”
一连串的发问,让老赵慌了神,他惊愕地看着我,连连道,“周小姐,这些话不能乱说,真的不能乱说!”
“我不会乱说,但赵叔叔,可能找出当年的杀人真凶对陆岩来说是帮助呢?那个人现在要逼陆氏倒闭,害死陆岩啊!您以前在陆岩父亲身边工作,当年陆氏地产出事,您应该也知道一二对不对?那个人害了陆岩父亲,现在又来害他!赵叔叔,咱们不能坐视不理呀!”我着急地说。
老赵有些纠结了,他回忆起当年的事情,眼神是飘忽而感伤的,我相信他一定知道些秘密,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有些焦躁,把车子挪到大路的一边让出通道来,然后打开车门下车去,我拿着紧跟着下车,老赵已经点燃了一根烟,四周黑魆魆的,那一点猩红在夜色里一闪一闪的。
他背靠着车门,身子有些佝偻,一般人到中年似乎都会这样,脊柱不自觉地弯曲。他猛地吸一口烟,然后长长突出一段袅袅的白烟,在夜色里有些迷离的味道。
“赵叔叔,您怀疑什么,不妨我们聊聊?我不用担心我,我肯定是帮着陆岩的。”我走到他身边去。
老赵缓缓抬头看我,黑魆魆的夜色里,我只看得到他眼睛闪亮的,他沉默了半晌,才说,“那天晚上,的确还有另外的人在。那天晚上陆总和秦先生一起去应酬,叫我先回别墅,我把车子开回车库后就进了屋,然后就看见夫人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把沾了血的水果刀,保姆浑身失血,躺在她身边。夫人当时很害怕,像是吓傻了,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她清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杀了人。我叫了救护车报了警,但保姆已经死了——”
“您怎么确定当晚还有人在别墅的?”我幻想当时的画面,凭他描述的这些,似乎没有什么破绽显示当场还有第三者在。
老赵说,“医生来的时候人已经死了,警察就保留了案发现场,当时什么都没发现,但我感觉不对劲。玄关处的拖鞋一般是收拾好了放进鞋柜的,我和那个保姆在陆家做事很多年,她收拾家务的习惯我很清楚。当晚陆总并没有回去,拖鞋却拿出来了,这一点很可疑。另外就是,我跟着警察去录口供时,恰好看见江董的车开出小区,其实当时我都没在意是江董的车,只看到了个车牌而已,我这人没啥优点,就是记性好,所以后来有次看到江董的车,我就想起来了,加上拖鞋,我猜想那晚上他去过别墅。可光凭那一点,太没有说服力了,连陆总都放弃了,我也就没多说。”
“既然你这么怀疑,也告诉陆岩了,为什么不去查看别墅外面的摄像头呢?咱们车库和门口不都有监控么?你们查看过监控录像吗?”我说。
老赵摇摇头,叹了口气说,“查了,但是录像已经被毁了,什么都看不到。而且当时夫人一口承认了杀人经过,和警方调查的结果完全吻合,凶器上也查验到夫人的指纹,警察也没多继续查,就这么结案了。我心里一直有团疑惑,为什么夫人一口咬定当晚别墅里只有她和保姆两个人,分明还有第三者——”
这和南源调查到的事情完全一致,只是老赵提出的两个疑点是我们一直猜测的第三者在场的证明,可惜这两个点到现在都没办法去验证,只能初步确定,当晚在别墅的人,很可能是江明远。
“赵叔叔,有没有可能当晚去了别墅的另有其人呢?江明远的车,只是一个巧合,小区里那么多户人家,他兴许是去拜访别人家呢?您想过这点吗?”我说。
老赵摇摇头说,“您说的不是没有可能,但那一晚,一定是江董去了别墅,因为如果是别人,夫人没有包庇的理由,”老赵忽然看着我,重重地说,“而江董事长却有。”
我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这完全超越了之前我们的猜测,我事情复杂得叫人咋舌,我问老赵,“您这话什么意思?”
回到别墅时,已经是夜晚十点钟,我澎湃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阿姨给我煮了一碗赤豆小元宵,我一个人坐在清冷的餐厅思绪飞到几万里之外。甘甜浓稠的糖水怎么也将那可苦涩的心甜不起来,食之无味,我随便塞了两口垫肚子,上楼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大床上给小寒打电话。
兴许是乔江林在,她匆匆说了几句便挂断了,叫我明天午饭约她。尔后我就给阿森电话,他这会儿还在录音棚,嗓子哑哑的,问我怎么了,听着他声音里的疲乏,我忽然什么话都不想说了,淡淡扯了句,我没事儿,就是想你们了。
阿森多厉害啊,一听我声音就知道我有事儿,喝了口矿泉水说,“你还跟我装呢?新闻我都看到了,不过哥哥没什么能帮你的,就能给你出出主意解解闷儿倾诉倾诉,你男人那么大的窟窿咱小老百姓是没法子的,这会儿你就使劲儿地支持他相信他,我总觉着你男人没这么容易败了,不说多厉害,至少也在北城地产界叱咤风云好几年,手腕儿有的是,你别这么早焦心。”
我说,“能不焦心么?看着他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我心里头也闷得慌,我恨不得自己家里有座金山银山,这会儿随便给他填窟窿——”说到这儿,我忽然愣神了,我家里没有金山银山,江佩珊有啊,江佩珊有啊!
“这事儿啊你急也不成,看你男人怎么处理吧,我瞧着没说的那么严重,别把你自己给吓死了!”阿森说。
“喂,你干嘛呢?还听没听我说话?”
“若棠?说话!”阿森喊了我一嗓子,我从臆想中清醒过来,连忙说,“在听,在听。”
“得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这会儿忙着呢,这两天空了我请吃你好的,你听我的,这做生意的人难免栽跟头,尔虞我诈的,不就是这样么?”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后,我心里沉闷得慌,陆岩走到今天这一步,究竟是江明远一手造成的,还是江佩珊叫他爹兴风作浪了?莫非是因为陆岩要跟她离婚,所以她才下狠手叫陆岩屈服乖乖做江家的女婿?可这事儿也不像是刚酝酿的呀,陆岩和江佩珊离婚的导火索是前段时间江佩珊把我给绑了,陆岩怒了才——
莫非,两种可能夹杂在一起?
我感觉江佩珊是知道江明远不会放过陆岩,之前两人吵架的时候不是说么,以后江家的一切都是陆岩的,江佩珊让陆岩忘了过去——
现在一联想起来,似乎,江佩珊对两人的恩怨一清二楚,她一开始可能是帮着陆岩的,可发现陆岩要甩了她,她就黑化了,帮着他老爹整死陆岩?
想着想着,我电话忽然唱起歌来,一串陌生的号码在屏幕上跳跃,细细一看这号码,似乎是江佩珊的!
我冷笑一声,接起电话来,她那边放着轻音乐,特别悠闲自在的样子,“周若棠,你真会演啊,公司演完了,上电视演,真厉害,你说你这么厉害怎么不去做演员啊?那拼命的样子,当真叫人疼惜。”
“江佩珊,今天这样的局面,你高兴了吧,把陆岩逼到死角,你现在开心吧。”我冷笑,嘲讽地说,“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挺机灵的女人,次次提醒你陆岩是头野马,你千万别用这么低级下贱又卑鄙的方式去逼他低头,你怎么就不信?你脑子里装的是豆腐渣么?江佩珊,这婚,你们是离定了。”
江佩珊冷哼,骂我说,“周若棠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我们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你说你自己犯贱就够了,非得比我对陆岩下手,你还好意思来说我整他?我这是告诉他,只有我江佩珊才能给他想要的一切,而你这个贱女人只会坏事儿明白吗你!”
“到现在你还没想明白为什么陆岩不爱你,你以为是我的出现把你们的关系打破么?你真是蠢得可怜!”我越想越气愤,胸口里的火忍不住喷发出来,我怒道,“你知道他把全部身家都投进了工程里,你这是要逼死他!你这样逼他你也会有报应的!你们全家都会遭报应的!你们江家上上下下不得好死!”
面对我的谩骂,江佩珊格外淡定,期待好戏般冷笑道,“别急,这才刚开始呢。周若棠,我能毁了他,自然也能救他,就看他态度怎么样了。”